第70章 番外一真大
作者:甜心菜      更新:2021-07-07 07:41      字數:4270
  虞蒸蒸癡癡的望著他, 眸中隱隱閃爍著淚光。

  這七年裏,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夢見過容上。

  可每一次,不等她抱住他, 他便會消失在那一片迷霧裏。

  他像是鏡中花, 又像是水中月,看起來觸手可及,卻是她永遠都碰觸不到的距離。

  她一動都不敢動, 生怕這又是一場夢。

  一直到裴前走到她麵前, 不小心用那張娃娃臉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才驀地回過神來。

  虞蒸蒸推開礙事的裴前,淚眼朦朧的朝著那白衣少年衝了過去。

  她撲進他的懷裏, 死死的摟住他的腰身“容上”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他。

  他在斷崖上都發生了什麽。

  他這消失的七年都去了哪裏。

  他為什麽不來找她

  她想對他說的話太多太多, 若是給她足夠的時間, 她許是能問上三天三夜。

  可那些話到了嘴邊, 最終卻全都化作一聲哽咽的低喃“容上, 我好想你。”

  他沒有應聲, 隻是被她抱緊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起初虞蒸蒸並未發覺什麽異常,直到她把七年來的委屈都哭了個幹淨, 抬起頭才發現他的神色不太對勁。

  若是放在以往, 他早就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無奈的說著不許哭了這種話。

  可現在,他麵上的笑容消失, 神色似乎有些無措, 看著她的眸光也十分不自然。

  虞蒸蒸的臉上布滿了淚痕,略顯呆滯的望著他,清風一吹過去, 令她感覺到小臉又幹又皺。

  她眨了眨幹澀的眼眸,試探著喚了一聲“容上”

  裴前小心翼翼的上前“仙尊,您要不先鬆開手聽屬下慢慢向您道來”

  虞蒸蒸眯起雙眸,眸光陰冷至極“有什麽話,不能等我回去再說”

  她倒是第一次發覺,裴前如此沒有眼色,難道他長眼睛是喘氣用的嗎

  裴前被她瞪的額間生汗,舌尖也不停分泌出唾液。

  他隻能不斷吞咽口水,頂著強大的壓迫感,磕磕巴巴道“他,他是鬼宗門裏新來的弟子,名喚鋼凜。”

  話音一落,那白衣少年便不自在的退後一步,朝著她微微俯身“弟子鋼凜,拜見歸藏仙尊。”

  虞蒸蒸蹙起眉頭,眸光不解的鬆開了手。

  什麽杠鈴啞鈴的,容上又在耍什麽花樣

  她細細的觀察著他的麵容,明明他和容上長得一模一樣,但他的臉上卻少了七分狠戾陰鷙,多了三分的青澀稚嫩。

  許是因為她打量他的時間太久,他的耳根微微泛起淺紅,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下,遮擋住眸中的無措和慌亂。

  活脫脫像是勾欄院裏賣初夜的頭牌鴨子。

  有了安寧的前例,虞蒸蒸看到他如此模樣,不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還提緊了一口氣。

  不會是誰撿走了容上的軀體,把他製成高級傀儡了吧

  不,不對。

  容上不是神明嗎

  神明死後,屍體便會化作虛無,連個骨灰渣子都留不下來,又去哪裏留下軀殼做成傀儡

  等等,也不對

  從容上剝離出自己神識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神明,若是真的死了,應該也能投胎轉世。

  如果這樣說,難道麵前的少年,是容上的投胎轉世

  可如今才過去了七年的時間,容上就算一天吃兩個綠巨人,也不能七歲就長到一米九吧

  虞蒸蒸越想越懵,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掌也越攥越緊,若非是裴前將他拉走,她大概會把他的手臂硬生生的掰斷。

  裴前刻意壓低了嗓音,語氣肅立“仙尊,屬下想告訴您,鋼凜就是王上。”

  虞蒸蒸“”

  他是說,容上精神分裂出一個鴨子屬性

  看她的表情越發古怪,裴前連忙解釋道“屬下猜測,許是陸任賈用續命術給王上續了命,這應該是續命術的後遺症。”

  是了,續命術是有後遺症的。

  最普遍的,便是失憶,以及性情大變。

  失憶就不說了,狗血劇裏經典三大套路,失憶車禍白血病,在這本經典的狗血古早文裏,怎麽能缺了失憶這一大特色。

  而這性情大變,便是指被續命的人,大概率會衍生出為他續命之人的某個性格。

  就像是做過器官移植的病人,恢複之後卻性情大變,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也就是說,如果真是陸任賈給容上續了命,那容上很可能延生出了陸任賈身上的某一種性格。

  但陸任賈常年吃齋念佛,除了有些固執和木訥以外,並沒有其他什麽明顯的性格缺陷。

  若說鋼凜就是容上,那問題也不算太大。

  失憶和性情大變是並存的後遺症,若是他的記憶恢複了,性情便也會恢複如初。

  不過裴前是怎麽知道的

  虞蒸蒸滿臉狐疑的看著裴前“裴前,你怎麽會知道,續命術有後遺症”

  裴前麵色微紅“屬下偷看了您的醫書。”

  陸任賈將畢生所藏的醫書,都贈給了虞蒸蒸,其中有不少失傳萬餘年的典藏版絕本醫書。

  她並未全部看完,隻是閑暇時,偶爾翻一翻醫書打發時間。

  因為怕冊子和竹簡發潮落灰,她每隔半個月,便會讓裴前打理一次那些書冊。

  虞蒸蒸怔愣了一下,疑慮雖打消了一些,心中卻還是有些怪怪的感覺“容上什麽時候來的歸墟山,你為何不將此事稟告於我”

  裴前動作幹脆的跪了下去,他麵有愧色“許是王上聽聞仙尊要出關收徒,慕名前來歸墟山拜師。”

  “因極少有人見過王上的真容,是以王上歸來三個月有餘,屬下昨日才知曉王上的存在。”

  裴前說的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之前容上極少以真麵目示人,且平日大都來去無蹤,除了少數的親信之外,幾乎無人見過容上的真容,鬼宗門人沒認出容上,也在情理之中。

  虞蒸蒸有些頭大,她揮了揮手“裴前,你先下去,我想靜靜。”

  裴前應了一聲,剛要準備走,又想起了什麽。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白色身影,遲疑道“明日的拜師大典,您看”

  她微抬下頜,斜睨著他“有話直說。”

  裴前埋下頭“王上告訴屬下,他是來拜師的,若是您不願意收徒,明日也不回歸墟山,王上便隻能回去繼承家業了”

  虞蒸蒸微微一怔“什麽家業”

  裴前“殺豬。”

  虞蒸蒸“”

  “這兩年,王上被人界一家屠宰大戶收留下來。那戶人家無兒無女,卻擁有幾千多頭豬的家產,聽說王上每晚休息之前都會殺兩頭豬助興,如今殺豬的刀法已是爐火純青。”

  裴前的聲音猶如催眠,令她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副詭異的畫麵。

  容上一身白衣,腳下踩著木板凳,手持鋥光瓦亮的殺豬刀,正給一頭老母豬放血。

  那豬叫聲3d環繞音,在她耳邊立體循環播放,豬血濺到容上的臉上,他的嘴角卻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這磨人的小母豬,皮可真厚。”

  虞蒸蒸驀地搖了搖頭,將那畫麵甩出了腦海中,她額間冒出一層冷汗“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回去。”

  裴前聞言露出一抹笑容,連忙點頭應下來,轉身就去忙活明日拜師考核的事宜去了。

  待他一走,這一片雪地之中,便隻餘下虞蒸蒸和容上兩人了。

  許是因為她方才差點折斷他的手臂,他就遠遠的站在橋的另一端,再不敢輕易靠近她了。

  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落起鵝毛大雪,虞蒸蒸看了他一眼,輕聲歎了口氣“我要感悟人生,你先回去吧。”

  她等了他七年,找了他七年。

  當他們終於重複,他看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陌生。

  即便知道他是失憶了,她心裏也不好受。

  除了那張臉一樣,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和容上相似的地方。

  她曾經以為自己喜歡上的是他的臉,可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許是這氣氛太傷感,引得虞蒸蒸有些多愁善感,待她傷春悲秋過後,剛一回過神來,卻發現容上已經走得沒影了。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四處尋找他的身影,可他這個鋼筋混合土的大直男,竟然真的扔下她一個人,跑到寺廟裏去躲雪了。

  虞蒸蒸邁著小步追了上去,橋畔上綿軟的雪地裏,一大一小的腳印重疊在了一起。

  很快,那大雪便將腳印覆蓋住,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她衝進寺廟中時,容上正在掃身上的雪,他一轉身便看到了她,瞧她眉頭緊蹙的模樣,他低聲一笑“仙尊不是在感悟人生,怎地回來了”

  明明是正常的問話,也不知怎地,從容上嘴裏說出來,就帶上一絲說不上來的戲謔和嘲諷。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為什麽走”

  容上笑容依舊“仙尊讓我先走,我便走了。”

  見她快要炸成河豚,他終於不笑了,隻是眸光略顯迷惘“若是弟子有不對之處,還請仙尊指教。”

  虞蒸蒸冷哼一聲“我說讓你走,但我並不是真的想讓你走。別問我為什麽不直接說讓你留下,因為我不想因為我讓你留下所以你才留下,我想讓你因為自己想留下而留下,你能聽明白嗎”

  容上“”

  見他一臉迷茫,虞蒸蒸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和一個失憶的蠢蛋生氣。

  她歎了口氣“你在這裏等了我多久”

  容上“三日。”

  虞蒸蒸“為何等這麽久”

  他慢吞吞道“裴護法說,在這裏能等到仙尊,我想來碰碰運氣,便在寺廟外等了三日。”

  她微微一愣“可欒城這幾日在下雪。”

  容上揚起唇角“是。”

  欒城下了三日的大雪,他就在寺廟外等了她三日,因為怕錯過她,便一步未曾離開。

  虞蒸蒸眼圈微紅,貝齒輕輕咬住了唇瓣。

  方才憋了一肚子的氣,此刻卻是化作雲煙,消散的幹幹淨淨。

  許是怕在他麵前失態,再嚇到了他,她微微抬起下頜,將眼淚逼了回去。

  天色漸黑,欒城百姓都在城裏闔家團聚,廟裏的和尚吃過素齋也早早的安寢了,寺廟內安靜的甚至能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虞蒸蒸埋下頭,正想說些什麽,卻聽到咕嚕一聲,她愣了愣,抬起頭看向容上。

  他麵色微紅,神色不自然的別過頭“弟子失態,仙尊勿怪。”

  聽到他這話,虞蒸蒸忍不住想起了在幻境之中,因為受陣法限製,他的肚子也曾在她麵前響過一次。

  他當時是怎麽做的來著

  眸光陰鷙的看著她,眼底泄出無盡的殺氣,仿佛隻要她敢說她自己聽到肚子叫,他就會當場扭斷她的脖子。

  虞蒸蒸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詢問道“餓了嗎”

  容上嗯了一聲,嗓音低啞“有一點。”

  她點點頭,帶著他翻牆進了紅蓮寺的後院。

  欒城隻有半天大集,此時就算趕回城裏,也沒有賣菜的攤販了。

  正想著,她一低頭就看見了許願池裏養的三隻大王八。

  虞蒸蒸露出一抹溫善的笑意,她緩緩走近許願池,三隻王八卻齊齊感到森森寒意,連忙將腦袋都縮了回去。

  其中一隻王八隻是躲得慢了一些,便被她無情的抓緊了小廚房裏。

  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燉著甲魚湯,看著王八殼慢慢變色,她用指關節敲了兩下它的殼體“三人行必有一死,要怪就怪你爬的太慢。”

  王八並沒有說話,一是它已經熟透了,二是它也不會說人話。

  若是它死前能開口,定然會告訴虞蒸蒸雖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虞蒸蒸端著甲魚湯,手裏還攥著一根紅蠟燭,蠟燭從佛堂裏順來的,都說是燭光晚餐,沒有燭火怎麽行。

  她給容上盛了一碗甲魚湯,笑眯眯的遞到了他的手裏。

  他受寵若驚的看著碗裏的甲魚湯“多謝仙尊。”

  虞蒸蒸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含笑,露出猶如老母親般慈愛的笑容。

  他臨死之前,還不忘說她燉湯難喝,如今過去了七年之久,她苦練燉湯的技術,就不信俘獲不了他的心。

  在她關懷的注視下,他喝了一口甲魚湯。

  他的麵色微變,可感受到她炙熱的目光,他隻好將那一口苦澀的甲魚湯咽了下去。

  就這樣,他一口又一口的喝完了這一碗湯。

  虞蒸蒸等啊等,卻連他一句誇讚都沒等到,見他又要盛湯,她按住了他的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容上想搖頭,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下去。

  可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聽什麽。

  虞蒸蒸見他不說話,便隨手給他夾了一塊甲魚肉,拐外抹角的提示道“再多吃兩口,好好想一想,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容上順著她的話,垂下頭看向碗裏的甲魚肉。

  這是王八的腦袋

  他猶豫了一下,夾起她給的王八頭,放在嘴裏嚼了兩下。

  虞蒸蒸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怎麽樣”

  容上微微頷首“這龜頭真大。”

  虞蒸蒸“”

  容上咀嚼的動作一頓,似乎是察覺到了話裏的歧義,他指著嘴裏的王八頭“我是說,嘴裏都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