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二火花
作者:甜心菜      更新:2021-07-07 07:41      字數:4300
  也不知怎地, 他越解釋越引人誤會,最後卻是把她說的老臉一紅,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他是在說王八, 還是在說他自己

  王八她是不清楚, 不過若是他的話。

  好像是挺大的。

  容上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見她埋頭不語,隻以為她是不悅了。

  他立起身來, 對著她俯身一拜“弟子言辭拙笨, 還請仙尊見諒。”

  虞蒸蒸微抬眼眸, 迎著橙黃的燭火,瞥見了他殷紅如血的唇瓣。

  一晃七年過去, 他的容貌似乎並未怎麽變過。

  又或者說, 從她第一次見到容上, 容上的樣貌就未曾變過。

  相識十四餘載, 她從一步三晃的女娃娃, 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他, 自始至終都是少年如畫的模樣。

  她的眸光怔愣,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

  容上感受到那一道灼熱的目光,垂下的雙眸微微抬起, 朝她回望過去。

  雪地瑩白, 月光泄了一地,盈盈琉光映在她烏黑的青絲上,襯的她眉目溫柔, 仿佛籠上一層潔白的聖光。

  他的喉結滾動, 眸光隻停留一瞬,便別過了頭“天色不早,仙尊可要回去”

  正在失神的虞蒸蒸, 被他略顯低啞的嗓音喚回現實,她垂下眸光,望著飄落至腳尖的白色雪花“陪我走走吧。”

  容上沉默良久,不知過了過久,他才低聲應道“好。”

  虞蒸蒸正要走,卻發現甲魚湯還剩了大半碗。

  說是苦練廚藝,其實這七年裏,她也沒碰過多少次廚房。

  倒也不是她懶,主要是鬼宗門人不讓她進廚房。

  她常常思念容上,每每看到容上留下的龍筋,她便會忍不住想起,他將龍筋交給她時的碎碎念。

  龍筋留著燉湯喝,你燉湯的手藝不好,我留了一個廚藝精湛的下屬給你。

  一想起他說的話,她就會衝進廚房裏,沒日沒夜的蹲在廚房裏炒菜燉湯,一做就是承包整個歸墟山天的夥食。

  可似乎她每次下廚,都會讓裴前膽顫心驚。

  若是裴前感知到她有進廚房的心思,便會提前找好外出的借口離開,生怕被她逮住當做實驗的小白鼠。

  其實她炒的菜味道還可以,就是不知怎地,那燉出來的湯,就有些一言難盡。

  知道的以為她在燉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煮屎。

  基本上每次她下廚過後,歸墟山空置的茅房,使用率就會飆升到百分之三百,日內歸墟山上都飄蕩著四溢的屎香。

  經曆過幾次漫天臭氣的摧殘後,她下廚做的飯菜就被鬼宗門人聯名抵製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即便如此,她每次燉湯之時,依舊還是會產生一種迷之自信。

  虞蒸蒸朝著湯碗伸出手,準備將剩下的甲魚湯倒掉“去城裏走走,欒城夜裏沒有宵禁,我帶你去酒樓好好吃一頓。”

  容上快她一步,他捧起湯碗,將碗裏的甲魚湯一飲而盡,隻餘下一隻空蕩蕩的龜殼。

  她微微一怔,卻見他端著碗進了廚房,似乎是洗碗去了。

  容上洗涮幹淨後,一邊往外走,一邊用絹帕細細擦拭著手指。

  這一幕十分熟悉,以往他殺過人後,也都是這樣擦拭手指。

  隻不過,今日他擦的是水,可往日他擦的是血。

  虞蒸蒸輕歎一口氣,看來他是真的失憶了。

  其實她沒有搞明白,陸任賈為什麽甘願以命續命去救容上。

  陸任賈靈力幾乎消散殆盡,早就有命不久矣之兆,能死撐這麽多年,已實屬不易。

  就算加上她輸送給陸任賈的靈力,他最多活個兩三年也要嗝屁。

  雖然他活不了多久,但能活一日是一日,越是到生命盡頭,他該越是惜命才是。

  雪惜是他的同門,更是他心存愛慕的對象,雪惜臨死之際,他都沒有勇氣以命抵命。

  容上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何心甘情願的為容上續命

  虞蒸蒸怎麽都想不通,她見容上越走越遠,眨眼間已經翻過了牆頭,隻好放棄胡思亂想,快步跟了上去。

  她身輕如燕,稍一踮腳,便飛身躍上牆頭。

  望著雪地裏的容上,她並未立即跳下去,而是側過身去,輕輕踮起腳尖,微微張開雙臂,沿著牆簷走了起來。

  鵝毛白雪猶如棉絮,飄飄灑灑落在肩頭,她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經變身成唯美畫風的韓劇女主。

  一步,兩步,她像是一隻優雅的白天鵝,微微揚起下頜,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虞蒸蒸甚至都不用垂首,便知道站在牆簷那一端的容上,此刻正在盯著她看。

  她挑唇輕笑,她已經不是七年前單純無知的虞蒸蒸了,她現在是鈕鈷祿虞蒸蒸。

  就算他失憶了,隻要給她十天的時間,她也可以讓他重新愛上她。

  接下來,便是考驗她演技的時候了。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就是愛情的催化劑。

  根據她看過的幾百本古早狗血文來看,若是美人失足從高處墜落,保準要有一個風華絕代的公子接住那美人,一邊接還要一邊轉圈圈,仿佛腳底下踩了旋轉木馬似的。

  若是她不小心踩滑了,失足掉下去,容上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接住她。

  屆時兩人雪地相擁,四目相對,還愁摩擦不出愛情的火花來

  虞蒸蒸笑容越發明媚,她抬起的腳尖稍稍歪了兩寸,身子一下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中的自己,輕輕揮舞著手臂,猶如翩然起舞的蝶翼。

  她甩開發間的簪子,烏黑的青絲瞬時間散落腰間,潔白的雪花伴著微風迎麵拂來,吹動鬢邊的青絲撫過麵頰。

  如此淒美動人。

  事實上,虞蒸蒸兩隻手臂來回呼扇,活像是一隻大撲棱蛾子。

  她用力的甩著自己的腦袋,刮來一陣寒風,將她的頭發吹的亂糟糟的,裹在臉上宛如黑漆漆的羊屎蛋子。

  容上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揚,而後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沒有預想中的懷抱。

  沒有預想中的轉圈圈。

  更沒有預想中的英雄救美。

  虞蒸蒸一頭栽進了雪地裏,在雪地裏摔出一個凶殺案案發現場的人形圖來。

  好在積雪足夠厚實,軟綿綿的摔著倒也不疼,可若是沒有那雪地在,她今日必定要摔出個腦震蕩不可。

  虞蒸蒸嘴角的笑容凝固,半晌才將腦袋從雪坑裏抬起來,她麵目猙獰的看向容上“你為什麽不接住我”

  容上神色無辜“男女授受不親。”

  虞蒸蒸“”

  她的麵部肌肉抽搐了兩下,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跳動,一時間竟是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虞蒸蒸有氣發泄不出來,隻能自己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突突的向前衝去。

  容上跟在她身後,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雪地裏的腳印一大一小,銀白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璀璨的星光微微閃爍,映出兩人被拉長的身影。

  不知何時,兩人徒步走到了欒城城門外。

  欒城沒有宵禁,平日城門也管得不嚴,可今日不知怎地,守城門的侍衛隻是見她披頭散發,便非要說她舉止可疑,將她攔下來,死活不讓她進。

  畢竟是除夕夜,虞蒸蒸也不想和侍衛爭執,但她綰發的簪子丟在了紅蓮寺,總不能現在再跑回去找一趟。

  無奈之下,她隻好與侍衛說情“我隻是不慎丟了發簪,並非什麽歹人。”

  侍衛語氣強硬“歹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歹人,今夜城中有貴客駕到,若是想要進城,你便等明日清早再來。”

  虞蒸蒸被侍衛哽的無話可說,她不得不承認,侍衛說的話好像還蠻有道理的。

  她正想再磨一磨侍衛,還未開口,卻感覺到一隻冰冷的大掌,不疾不徐的伸到了她的脖頸後。

  容上以指為梳,將她被風吹亂的青絲梳順,修長削瘦的指尖攏住她的長發,用一根串著金鈴鐺的紅繩,係住了她垂於腰間的青絲。

  卷著雪花的寒風吹過,金鈴鐺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響,似是縹緲空靈的風鈴輕響。

  風不止,而鈴聲不息。

  虞蒸蒸怔了怔,側過身看向他“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

  容上頷首,低聲解釋道“仙尊即將成為我的師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虞蒸蒸“”

  虞蒸蒸“那你以後不要叫我仙尊了。”

  容上“嗯”

  虞蒸蒸“我即將成為你的父親,往後不必與父親客套,直接喚我聲爹爹就好。”

  容上“”

  見他不語,她輕嗤一聲,朝著侍衛走去“這次能進了嗎”

  侍衛搖頭“今夜有門禁,過了戌時三刻便不讓進了。”

  虞蒸蒸愣了愣“什麽時候過了戌時三刻”

  侍衛想都沒想,態度惡劣至極“就在你問我這次能進了嗎的前一瞬。”

  虞蒸蒸臉色鐵黑“你耍我是不是”

  又是披頭散發不讓進,又是什麽破門禁,昨日還沒這麽多事,哪裏來的貴客這麽大的臉麵,讓一座城為他自己改規矩

  許是感覺到寒戾的殺氣襲來,侍衛下意識的拔劍,將劍刃對準了虞蒸蒸“來人啊有人想硬闖城門”

  上一瞬還在叫喊的侍衛,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被虞蒸蒸一腳踹進了城門裏。

  侍衛執劍的手臂已然骨折,他哀嚎著,怒罵著,其他侍衛也朝著她衝了上去。

  她不想多費時間,三下五除二便解決掉剩下的侍衛,她腳底下踩著侍衛的胸口,不緊不慢的拍著衣角上的灰塵“真是晦氣。”

  她話音剛落,緊閉的城門就從裏頭被推開了,為首者是身穿緞袍的錦衣公子,他身後跟著十幾名護衛。

  虞蒸蒸頭都不抬“要上一起上,別浪費我時間。”

  錦衣公子看到她,愣了一瞬,而後忍不住笑道“虞姑娘,好久不見。”

  她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當她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容,身體微微僵硬起來“周,周深大哥”

  當年她走時,周深還未到弱冠之年,過去了七年,他的容貌並未怎麽變化,隻是年輕時的稚嫩青澀褪去,隻餘下曆經滄桑風華後的沉穩平和。

  周深掃了一眼地上和城門上的侍衛,麵容依舊溫和“虞姑娘有沒有受傷”

  虞蒸蒸神色尷尬,她自然是沒有受傷,受傷的是城門上這些摳都摳不下來的侍衛們。

  她把踩在侍衛胸口的左腳移走,麵色不自然道“我沒事,周大哥怎麽會在這裏”

  周深是宰相,而欒城不過是楚國眾多城池中的其中一座,宰相不在京城裏待著,跑到欒城裏來做什麽

  他笑了笑,耐心的解釋道“我奉皇上之命,代表楚國前去歸墟山參加拜師考核,今日來欒城故地重遊,卻沒想到還能遇見故人。”

  是了,聽聞歸墟山閉關的老祖宗要出關收徒,各國皇帝紛紛爭搶著派去使者,周深也是其中一位。

  立在她身後的容上,聽到周深這話,走上前去搭話“這位就是”

  虞蒸蒸的速度很快,她反手捂住了容上的嘴,將他後邊的話堵了回去。

  周深麵色不解“什麽”

  她搖了搖頭“沒什麽。”

  見他還想追問,虞蒸蒸隻好努力的轉移話題,她看著周深身旁的大白狗,笑著蹲了下去“這隻狗真可愛。”

  這狗子通體雪白,茸毛蓬鬆,像極了現代的薩摩耶。

  它正在刨坑,一邊刨,一邊用嘴啃著什麽,似乎雪地裏埋著美食似的。

  因為容上的緣故,她不太喜歡狗,一看到狗,她就想起她曾經給一隻狗,手洗了七年的白衣。

  可她實在沒什麽可轉移的話題了,隻能將就著把話題轉到狗身上。

  周深以為她喜歡這隻狗,就將狗往她身旁推了推“這叫雪犬,是欒城城主送給我的,虞姑娘若是喜歡,便送給你好了。”

  雪犬很熱情,衝上去便撲進她懷裏,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上她的臉。

  虞蒸蒸被舔的猝不及防,連躲避都沒來得及,那哈喇子便已經流了她一臉。

  她下意識的揚起手臂,想給它狗頭來一拳,揚到了半空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容上和周深,都站在她身邊。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她的動作一頓,用兩隻手抱住了它的狗頭,輕輕的捋了捋它的狗毛。

  她俯下身去,親了狗子一口“狗狗真乖。”

  虞蒸蒸知道,男人都喜歡愛護小動物的女孩子。

  特別是容上,以他冷血無情的性子,能在蓬萊山養一隻狗養了七年,足以說明他有多喜歡狗了。

  攻略男人,就要投其所好。

  “仙尊”

  果不其然,她背後傳來容上的呼喚聲。

  她深深的明白,容上一定是被她的善良和真誠打動了。

  他一定是想誇她,誇她有愛心,誇她人美心善。

  可她現在還不能接受他的讚美,她還需要再加一把火。

  虞蒸蒸將蔥白的指尖抵在唇角,做出噓的手勢“等一下。”

  容上怔愣一下“可是”

  她製止了他,又俯身親了狗子一口“我最喜歡狗狗了。”

  這次,容上噤聲了。

  待虞蒸蒸親夠了,她才抬起頭來“你剛才想說什麽”

  容上指著方才被雪犬刨過的雪坑“它剛吃完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