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個女配離別
作者:甜心菜      更新:2021-07-07 07:37      字數:4505
  蕭玉清依舊是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麵上帶著溫潤的笑意,隻看了她一眼,便將眸光又移回了掌櫃身上。

  虞蒸蒸對於他的反應, 並沒有感到太驚訝。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容上元神殘缺的原因, 她腳上的腳鏈沒什麽作用了,在欒城待了好幾日,衡蕪仙君也沒追著找來。

  為了避免被找到, 從她來此地的第一日, 便將原先的首飾和鞋子都收了起來, 她身上的白袍也被周深他娘修改了樣式和花紋,發型和妝容更是做了很大的改動。

  今日起榻時, 容上又發起了高燒, 嘴裏卻直念叨著冷, 她隻好將身上的白袍給他穿上, 跟周深借了一件他娘的粗布衫。

  她如今穿上粗布衫, 長發斜斜垮垮的紮起來, 腳下踩著黑布鞋,活脫脫一幅村姑的模樣。

  隻有那麵紗略顯突兀,不過欒城的未婚女子, 出門都要戴麵紗, 也還算說的過去。

  雖然這樣說,可蕭玉清詭計多端,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她來。

  虞蒸蒸攥緊了手掌, 掌心布滿黏膩的汗水, 隻覺得脊背僵直,一時間倒也忘記自己來酒樓的目的了。

  她心中暗下決定,若是蕭玉清真是認出了她來, 她死也不供出容上的藏身之地。

  如果他想對她來硬的,她也不怕他,大不了就和他拚個魚死網破。

  反正她絕對不會讓蕭玉清拿走另一半元神,容上已經因為蕭玉清的存在,失去了太多。

  許是因為下了決心,她反倒不怎麽緊張了,僵直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掌櫃麵帶歉意的看了一眼蕭玉清“雅間早已備好,小人這便讓小二帶您上樓。”

  蕭玉清微微頷首“勞煩掌櫃,若我要等的客人來到,你讓她直接上樓尋我便是。”

  掌櫃連聲應是,態度恭敬的目送他上了樓。

  等虞蒸蒸再抬頭時,蕭玉清已經上了三樓的雅間,連頭都沒回一下。

  她愣了片刻,耳邊傳來掌櫃的怒斥聲“哪裏來的鄉野村婦,竟敢闖入我倚月樓來”

  虞蒸蒸還沒來得及說話,手底下拖著的壯漢便開始叫喚了“掌櫃,她就是羅爺吩咐要趕走的那個醜女人,我們踢了她的攤子,她就鬧著要賠銀子”

  不等壯漢說完,她就抬腳往他臉上來了一腳,讓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掌櫃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方才強硬的麵容,此刻倒是軟化了兩分。

  虞蒸蒸無心再留於此地,即便蕭玉清現在沒認出她來,她也不能確定,他過半天會不會回過神來。

  雖然她來此地的日子並不長,欒城街頭上的百姓們跟她也不熟,更沒人知道她住在哪裏。

  可既然蕭玉清來了這裏,這便說明他已經猜到容上沒死,並推測出他們順著青城山的那條江河,飄到了欒城的楚河內。

  按照蕭玉清滿肚子壞水的性子,指不定又策劃什麽陰謀,方才聽他說他正在等人,想必他要等的人也是想要對容上不利之人。

  若不是因為身無分文,她便直接離開了,哪裏還用得著再冒險和掌櫃討錢。

  畢竟她可以不吃不喝,也可以將就著睡在街頭,可容上身受重傷,眼睛還失明了,沒有銀子便寸步難行,如何支撐她帶著容上逃離

  虞蒸蒸也不多說,直接朝著掌櫃伸出手來“賠我銀子。”

  掌櫃看著她手背上繃起的青筋,再看一眼直挺著身子滿麵鮮血的壯漢,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他的嗓音打顫,卻還是勉強挺直了身子“羅爺如此吩咐的,我隻是照做罷了”

  虞蒸蒸懶得聽他廢話,她言簡意賅道“想死,還是給銀子”

  掌櫃見她如此狂妄,心中反倒生出些疑慮來。

  他早就聽說,京城裏那安北大將軍之女離家出走了,瞧她武藝高強,說話間又囂張傲慢,難道麵前的此女便是那離家的將軍之女

  是了,楚國內都知曉將軍之女乃是出了名的醜陋,若不然她也不會因為被未婚夫嫌棄,而負氣的離家出走了。

  原本想揮手叫打手來解決此事的掌櫃,態度卻是一百八十度大改變,他搓了搓手掌“您看您要多少銀子,我這就給您備上”

  虞蒸蒸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想到掌櫃如此配合,她伸出五個手指頭,對著掌櫃搖了搖。

  聽說生意人都斤斤計較,很是摳門。

  那些首飾花了她五兩銀子,她也不想再生事端,隻想盡快拿了錢走人,便連本帶利要個五十兩就是了。

  五十兩銀子而已,對掌櫃來說,不過是幾道菜錢,看掌櫃態度軟化,想必不會與她浪費時間。

  掌櫃一看她伸手指頭,心髒一抽抽,差點沒喘上氣來。

  果然不愧是將軍之女,一出手便是大數目。

  雖然心中抽痛,可他還是命人準備了五千兩銀票,乖乖交到了她的手中。

  安北大將軍是出了名的寵女狂魔,之前他因為羅子軒命人掀了她的攤子,打手還一口一個醜女的喊著他,這可是要把她得罪死了。

  萬一她回京城後,跟安北大將軍告了狀,他這家酒樓定然要開不下去了。

  羅子軒算什麽,不過一個城主之子,如何能跟將軍之女相比

  便當是花錢免災了,誰讓他有眼不識泰山,掀了大將軍女兒的攤子。

  掌櫃不安的搓著手掌,恭聲問道“姑娘莫要生氣,這打手是羅爺府中的,我也是沒辦法,畢竟他是城主的獨子,小人得罪不起還望姑娘原諒小人之前的失禮。”

  這話卻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責任全都推給了羅子軒。

  虞蒸蒸並沒有回應他,她望著手裏的大額銀票,神情略顯呆滯,這掌櫃腦子有問題吧

  她就要五十兩銀子,怎麽他給了她五千兩

  雖然心中疑惑,但她還是迅速將銀票收了起來,生怕掌櫃再反悔,她敷衍的點了兩下頭,轉身便要離去。

  掌櫃也不敢攔,隻能目送她離去。

  大堂裏沒有人注意掌櫃這邊的變動,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的聽著說書先生激昂的嗓音。

  “昨日發生了兩件大事,蓬萊山掌門練邪功走火入魔,從斷崖上摔下去,您猜怎麽著他後腰正好摔在了石頭上,摔的口歪眼斜成了殘廢。”

  有人拍手喝好“蓬萊山掌門殺妻證道,如今這是遭報應了。”

  說書先生但笑不語,將扇柄拍在手心中“魔界之尊下月初一要成親了,大婚的地點就設在蓬萊山上,聽聞新娘子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隻是短短數日便俘獲魔尊之心,卻不知那女子是何方神聖”虞蒸蒸都走到門口了,又頓住了腳步。

  聽到渣爹被摔成癱瘓,她隻是愣了一下,就再也沒有其他反應了。

  蓬萊山的斷崖下是海水,可那海水中布滿礁石,墜下去約莫有一半多的幾率要摔殘廢,剩下那一般就是直接摔死。

  渣爹算是幸運了,不管是遭了天譴還是如何,最起碼還留著一條狗命。

  她不關係渣爹是死是活,隻想知道衡蕪仙君為何將成親地點設在蓬萊山上。

  若是要成親,那便該在魔界或是歸墟山上,蓬萊山既不是衡蕪仙君的地盤,又不是山水的娘家,衡蕪仙君跑到蓬萊山是作何之意

  而且,這大婚之日未免也定的太過倉促,還有十日便是下月初一,衡蕪仙君怎麽這麽急

  虞蒸蒸捉摸不透衡蕪仙君的思路,但她如今對衡蕪仙君真是沒一點好感。

  原本她還念著他在山水出事後還始終如一,覺得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可直到那日在斷崖上,她才明白過來,衡蕪仙君不過就是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男人。

  其實在幻境之中,她便早該想到的。

  衡蕪仙君為奪取容上的元神,屢次對他們下毒手,哪怕失敗也沒關係,下次繼續就是了。

  為了拿到容上的元神,甚至不惜利用山水,衡蕪仙君為什麽把護身玉交給山水,隻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虞蒸蒸咬了咬牙,忍不住在心中暗罵渣男,全都是渣男

  她將五千兩銀票揣好,正要準備去錢莊把銀票換零散,剛一出酒樓沒走多遠,卻又碰到了另一個老熟人。

  是虞江江。

  虞江江頭上戴著黑色鬥笠,那鬥笠垂下黑紗,根本看不清鬥笠中的麵龐。

  隻是虞江江腳底下穿的那雙粉色騷包的繡花鞋,令她想認不出來迎麵走來的人是誰都難。

  虞江江喜歡粉色,就連閨房都裝的粉嫩嫩的,那雙騷粉色繡花鞋,是盧夫人花大價錢給虞江江買的,虞江江幾乎日日穿在腳上。

  也不知道虞江江在想什麽,她埋下頭往前走,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和虞蒸蒸擦肩而過都不自知。

  虞蒸蒸頓住腳步,回頭凝視她離去的背影,她要去的地方,正好就是蕭玉清所在的酒樓。

  上一次在青城山上,衡蕪仙君命魔修衝進殿內屠殺時,虞蒸蒸便感覺十分奇怪,蕭玉清和虞江江到底有什麽關係,能令他奮不顧身的保護虞江江

  說起來,當初在幻境中,他似乎也再有意無意的保護虞江江,最起碼虞江江那麽廢物,在幻境裏卻是分毫未損,出來時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而且七太子的解藥明明丟了,虞江江身上的毒卻解了,後來蕭玉清在斷崖上說,七太子的毒是從他手裏買走的,也就是說他手裏還有解藥。

  所以,虞江江的毒,也是蕭玉清給解的

  她可不覺得,蕭玉清這種自私自負的人,會心甘情願,不求回報的對一個女人好。

  若說他喜歡虞江江也就罷了,可他在幻境之中,喚醒女王時,曾說過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女王最後醒過來,便說明蕭玉清沒說謊。

  又不喜歡虞江江,還對虞江江無私奉獻,這到底是什麽奇妙的關係

  虞蒸蒸沒想通,她隻知道欒城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得盡快離開。

  她按照原計劃,去了一趟錢莊,用其中三千兩銀票換了零散的銀子,收進了儲物鐲中。

  為了防止自己被跟蹤,她足足在欒城裏繞了圈,把自己都繞暈了,才小心翼翼的回了院子。

  待回到那院子裏後,她將銀錠子淺埋在周深的房門外,一共埋了一千兩的銀錠子,足夠他進京趕考,即便考不過,剩下的銀子也夠他們娘倆吃穿不愁。

  埋好銀子,她便回了自己屋裏。

  容上還在睡覺。

  又或者,與其說是睡覺,倒不如說他是陷入了昏迷。

  他身上的傷口明明好了些,不再那樣紅腫的嚇人,可不知是不是因為缺少元神的緣故,他的高燒持續不退。

  虞蒸蒸打了盆清水,給他擦了擦身子,他滾燙的體溫稍稍平穩了些。

  她將外敷的草藥磨好,輕輕的覆在他的傷口上,而後將衣袍給他穿好,輕聲喚了他一句“容上”

  容上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了片刻,他才緩緩睜開無神的雙眸“嗯”

  他的嗓音沙啞的厲害,像是病重將死之人發出的聲音。

  望著他如今憔悴的模樣,虞蒸蒸胸口窒悶,猶如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

  容上摸索著,將蒼白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手上,他輕輕捏了兩下“我方才做夢時,夢到你了。”

  虞蒸蒸抿住唇“夢見我什麽了”

  他唇邊緩緩揚起一個弧度,心情似乎很愉悅“你懷了龍鳳胎,兩個孩子長得都隨我。”

  虞蒸蒸“”

  她沉默片刻,還是緩緩開口“這隻是個夢。”

  容上嗯了一聲,蒼白的麵龐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我知道。”

  他的聲音低不可聞,像是在低聲自喃,又像是在輕聲囈語。

  他喘了兩下,呼吸有些吃力“你都看到了”

  這次虞蒸蒸沒有說話。

  自然是看到了。

  昨日她心中生疑,但卻也沒來得及多想,今日醒來後,她便去跟周深借大娘的衣裳,她去大娘屋裏換衣時,透過窗戶看到一個人影閃進了容上的屋子裏。

  她顧不得旁的,連忙追了上去,可當她打開房門時,屋子裏隻有一個剛睡醒的容上。

  容上強裝鎮定,問她,為什麽跑那麽快。

  她沒有說實話,因為她看到床底下露出一片黑色衣角。

  他從來不穿黑色,她也是。

  她猜,那個人影,一定和容上認識。

  虞蒸蒸方才回來後,看他陷入昏迷,便用入夢術進了他的夢境。

  他在做夢。

  夢裏有她,她站在斷崖上,麵容冷漠“你到底還要騙我多久”

  他的脊背在輕顫,想要伸手拉住她,卻如何都移動不了腳步。

  而後,他說出了懺悔的自白,哀求她不要跳崖。

  虞蒸蒸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知道蕭玉清的身份,在斷崖上的一切都是演戲,目的就是為了求她的原諒。

  她知道真相後,隻覺得可笑。

  難怪他突然為她擋劍,問過她能不能不生他氣後,見她不答應下來,覺得自己不夠慘,便將劍刃從胸口拔了出來。

  隻有神經病才能幹出這種事來,顯然容上就是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她早上看到的那個人影,應該就是容上的親信或下屬。

  容上早就有自己的布謀,她這些日子對他的擔憂,全都是笑話。

  她很憤怒,可她還是忍住了。

  她給他最後擦了一次身子,又給他的傷口敷了藥,做完了她能為他做的一切。

  現在,似乎到了離別的時候。

  虞蒸蒸推開他的手,麵容平靜“那一劍,還了我為你擋的一劍。”

  “你失去的元神,還有你胸口上的箭孔,抵了我七年竹籃打水的空歡喜。”

  她望著他,終究還是紅了眼眶“容上,我們再不相欠,願今日一別,再見便是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