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批護教軍，一人十萬？太貴了，一萬如何？”

  她第一反應就要殺價，但被黃懷玉搖頭止住。

  “十萬已經是血虧價了，你要是不要，我就轉賣給至高。”

  “不，我要啊，絕對要啊！”

  日耀一拍椅子扶手。

  “旅者，我早就知道，你這人能處！”

  她晃悠起小腿，渾然已忘了噪音，將黃懷玉當成了新任“親弟弟”。

  原本這兩千人，黃懷玉是打算平價賣回給聖主教的——管著兩千人吃喝拉撒挺麻煩的。

  但是雙方這幾日來回溝通也無法達成協議。

  教皇聖格裏高利倒是願意付錢贖回，但樞機裏頭有多人作梗。

  今年聖主教連續遭受重挫，教皇承擔了很多壓力。

  而格裏高利的鐵杆——裁判所頭號人物維克托——被雅威弄死後，局麵就越發艱難。

  護教軍被俘，教皇一邊要承受敗仗的責任，一邊還要應對贖回戰俘的內部政治壓力。

  在許多教內鷹派看來，花錢從旅者手裏買人，是妥協和投降。

  但同樣的兩千人，從共開聯手上過上一手，那就不成問題了。

  付給旅者兩億，那是背叛；付給日耀五億，那是對解救俘虜者的感謝。

  再者，就算最後共開聯還是沒有和教廷做成生意，這兩千人前者橫豎用得著。

  把這批強壯士兵當成奴隸礦工，在使用周期內能創造的利潤遠超十萬東華元。

  就這一筆，共開聯至少能賺幾個億。

  日耀立刻不鬧騰了。

  有了這個良好開端，黃懷玉得以深入正題。

  “你那三百億，湊到了嗎？”

  開篇就是暴擊。

  日耀拉下臉，沒有回話。

  如果是往常，湊三百億對她的關係網而言也沒那麽難。

  但所謂“運去英雄不自由”，自危機爆發後，落井下石的人不是多，而是很多。

  大家都樂見共開聯從單極結構變為多極，也樂見日耀失去部分權力。

  “看起來你的危機處理並不順利。”

  黃懷玉頷首道。

  “我聽說就在這個禮拜，羅納爾多就要召開股東大會，表決新章程了。”

  羅納爾多男爵的名字讓日耀臉色更臭。

  如果不是旅者剛剛充值了幾億東華元利潤，她已經要離席了。

  羅納爾多此人是共開聯占股百分之十的二號人物，擁有百分之二十的集團表決權。

  日耀兄妹一共持股百分之十三，表決權則是百分之三十五。

  這次的共開聯股東大會，就是要削減兩人的表決權到百分之二十五。

  “你到底想說什麽？”

  日耀黑著臉，問道。

  “我有三百億，現金，可以借給你。”

  黃懷玉說道。

  然後，他見到了很可能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變臉。

  “不愧是神目島之王！”

  日耀出聲讚道，手舞足蹈。

  “你借我，我兩年後還你，給你百分之二十的利息！”

  她當下許諾。

  但黃懷玉默默搖頭。

  “我不要利息。”

  他直視對方，目中泛起金銀光色。

  “我要成為共開聯的股東。”

  此話一出，日耀笑意頓時消散。

  “共同開采聯盟現在的年利潤應該在八百億東華元左右，按照七點五倍P/E（市盈率），市值可以達到六千億。”

  黃懷玉肅容道。

  “三百億，走定向增發，我要百分之五的股權和不小於百分之十的表決權。”

  超凡開采和流通是門檻極高的行業，從業者核心競爭力、護城河都很強。

  相比之下，七點五倍的P/E極低，與大銀行相仿——這兩年大火的電動車企業，P/E能達到三位數。

  低估值是裏世界經濟實體的共性。

  這一行很依賴高級別超凡武力，但使徒偏偏都長不了，變數太大。

  “這件事辦不到。”

  日耀沉思片刻後，還是拒絕。

  “別急，我還有第二和第三個條件。”

  黃懷玉笑道。

  他知道單單上述條件必然不夠——引旅者入室分權，還不如少百分之十的表決權。

  “第二個條件，我以協議嚴格保證，五年內都做你的一致行動人。”

  “共開聯的董事會十三個席位，我要一個位置，但我的代表將永遠站在你這邊。”

  此話一出，日耀明顯動搖。

  如果旅者不尋求話語權，隻是財務投資，這筆合作絕對是雙贏。

  一個同時有兩位舊日支持的共開聯——哪怕是名義上——將會進入新的黃金時代。

  況且，日耀自信在財務和公司治理這個層麵上，絕對碾壓旅者。

  論好勇鬥狠，庫庫爾坎在舊日裏排不上號，但論玩小賬，她認第二，誰敢說自己是第一？

  “第三個條件。”

  黃懷玉趁熱打鐵。

  “共開聯承認我對神目島的最高統治，我則將神目島三成的開采份額授予集團。”

  這個事並不單純是商業合作。

  旅者完全可以表現出對共開聯其他股東的不合作態度，並將獲得神目島準入的功勞完全冠在自己與日耀目前還不存在的“私交”上。

  “但島上的開采收入我要抽成百分之二十，這是底線。”

  黃懷玉最後補充道。

  “百分之二十不行。”

  日耀目光炯炯，斬釘截鐵道。

  黃懷玉目光一沉。

  “你拿百分之三十，多出來那百分之十，差不多一年二十億，我們倆私下五五開。”

  日耀一拍扶手，興奮道。

  黃懷玉沒想到，“私交”來得那麽快，那麽猛。

  “行吧，但盤古城那邊，你要讓點份額出來……”

  接下來的會議，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蜜裏調油。

  具體合作細節很快被確定下來。

  旅者拆借三百億資金給日耀兄妹，填上集團賬目的坑。

  兩年內，後者挪用投資的公款會逐漸到期回款，返還到旅者賬戶。

  作為報酬，庫庫爾坎兄妹會聯合一部分小股東——有旅者這張新虎皮，這並不難——在股東大會通過增資擴股協議，讓旅者成為共開聯的自然人股東。

  這一筆定增的資金實繳過程，將會被拉長到兩年——堂堂舊日，吃點賬期紅利，小意思——以旅者賬戶上的回款支付。

  簡而言之，相當於黃懷玉用三百億定增這件事製造出“兩年”空間，幫助日耀過橋。

  如此，日耀兄妹得到旅者強力支持，不僅坐穩位置，表決權還將大增。

  而旅者將擁有共開聯作為平台，將勢力輻射到各大自由邦和岡瓦納，並獲得大量資源和情報。

  隻有二號股東羅納爾多男爵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當然，天無二日，兩位舊日的蜜月期必然有終點。

  這終點不在於雙方的商業手腕和權術，而是“誰能”或者“誰先”進入能級四。

  如果未來旅者先一步跨過界限，那共開聯必然改姓。

  但這著實不是日耀現在有餘碌考慮的事情了。

  雙方一直談到天黑，並在渡鴉（執火者情報官）的輔助下，簽署了嚴密協議。

  在白紙黑字簽下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黃懷玉突然想起了那個說話好聽的波爾多。

  中校大人還不知道自己被賣了。

  然後，黃懷玉又想起了自己化身卡爾，在共開聯礦區見到的壓榨剝削礦工的場景。

  但當日耀巧笑倩兮地說出那一句“合作愉快”，這一切都被他拋之腦後。

  手印按下，旅者成為了共開聯的投資人。

  三十萬年前，神與人的悲歡就不曾相通。

  燭九陰隻覺得他們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