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抹去了海濱絕大部分色彩。

  海水的藍、廢墟的灰、烈焰的紅。

  這三種顏色占據了整個畫麵。

  黑煙之下，建築失去了他們原本的名字——商店、餐吧、旅館——現在統一被稱作“掩體”。

  承擔了大量傷亡的衛戍部隊已經退出正麵戰場，隻是用精準射擊、電視製導反坦克導彈提供支援。

  在任飛光的帶領下，特處局超凡者擔起了主角。

  火球橫空強襲，直追目標麵門。

  空間在這一刻被拉長，使速度更勝火箭彈一籌的火流星突然頓挫。

  借著額外多出的五米距離，任飛光踏著牆壁登上高處，後翻入數十米空中。

  爆炸在他下方發生，熱氣流席卷，卻無法撼動他鐵絲般的短發。

  鷹目轉動，鎖定住地獄火。

  局部躍遷發動。

  隔著數十米，任飛光一爪撓過地獄火側臉，留下三道灰黑色的淺傷口。

  蛛魔的毒素不弱，但卻遇到了克星。

  焚金煮鐵的高溫下，其有機成分迅速瓦解失效。

  鏖戰到這個地步，地獄火已然拚盡全力。

  此刻，他血管裏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液化的火焰。

  戰場另一邊，刀鋒豁然起身，將銳化的右手從惡念胸口抽出。

  血液如泉噴湧，染紅了數米方圓。

  惡念努力起身，但喉間嗬嗬半晌，還是動彈不得。

  他的手臂上有數處燒傷，下半身則滿是低溫留下的青黑凍瘡。

  此外，惡念全身大部分肌腱也被風切切斷。

  以一敵四，饒是惡念奮戰，也未能堅持許久。

  至於潮汐，精力耗盡的她正潛在水底不知何處，觀望著不敢冒頭。

  “地獄火，如果你現在投降，我可以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任飛光飄然落地，勸道。

  剛剛那一爪快過眨眼，但地獄火焰還是在他皮膚上燎起數個水泡。

  “哼。”

  地獄火聞言哂笑，手掌抹過臉頰傷口，將之點亮成淡金色。

  他歪頭躲過一發狙擊槍彈，甩手打出格外凝聚的火球。

  這火球似乎極其沉重，在鑽入地麵後方才引爆，發出悶而深的震響。

  正是他與龍魔約好的特殊信號。

  按照約定，這信號發到三次，不管大圖書館裏頭任務進度如何，地獄火都會立刻撤退。

  眼下這次，是第二道信號。

  ······

  龍魔脫戰後，黃懷玉毫不猶豫地追擊。

  大圖書館中，燭九陰源質是他的第一目標。

  這一目標已經達成。

  如果能錦上添花地再奪取部分龍之印，那身份暴露後，他還是能有不少的轉圜空間。

  錢無法讓舊日做所有事，但源質絕對能。

  所以，即便狀態不好，黃懷玉還是不準備輕易放手。

  但龍魔也料到了可能幹擾。

  還未衝入封印區大門，洶湧颶風已經吹到黃懷玉臉上。

  膠囊型的空間裏，氣流旋轉激蕩，將所有非固定物體卷起。

  就好像是一個滾筒式洗衣機一般。

  隨著龍魔持續注入能量，渦旋速度也不斷提高，達到了天狗使徒的風刃效果。

  甚至還要更強。

  而且，這是全覆蓋的範圍傷害，沒有留下任何縫隙。

  黃懷玉被迫停住腳步。

  使徒根據能力的不同，在戰力上會受到環境的巨大影響。

  譬如海洋戰場之於斯庫拉，或者洞穴環境之於狸力使徒，都會提供數成，乃至於一倍的戰力加持。

  而對於龍魔而言的最佳戰場，便是堅固而狹窄的密室。

  不誇張的說，振動在封印區內發揮的破壞力，可以比在空曠平原上高一個數量級。

  【如果強行跟進，我恐怕毫無勝機。】

  黃懷玉做下判斷，果斷停步。

  菲兒同樣也在猶豫。

  此時，兩位毀滅級使徒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是最好的逃離機會。

  但這是一隻貪心的狐狸。

  暴怒告密事件的泄露，讓菲兒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惡業的身份。

  而這不僅僅是得不到組織的支持，大概率還會被持續追殺。

  她需要籌碼來改善處境。

  龍之印就是最好的籌碼。

  另一邊，龍魔毫發無傷地穿過紊流，下到底層。

  一路上，他看也不看那些S級源質一眼，直接衝到祭壇之前。

  十八枚尾指大小的龍之印正懸浮於此。

  “主君，我沒有令你失望。”

  龍魔瞪大雙目，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探手去抓取源質，卻被陡然亮起的電弧擊傷手指。

  雖然外層封印已經被破壞，但祭壇仍然有獨立的保護係統。

  “給我開！”

  龍魔爆吼一聲，一記重拳轟擊在祭壇底座。

  電火花暴起，防護瞬間被破壞。

  龍之印齊齊墜落。

  但就在這時，陌生的神通力氣息突然湧起。

  未等龍魔反應，被破壞的法陣便再度明亮。

  一瞬之間，十八枚龍之印同時虛化，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時間，封印區外的黃懷玉感受到了變化。

  【空間在波動……】

  他心中靈犀一閃，按照感覺淩空一握。

  頓時，一枚尾指大小、龍角形狀的物體被他從虛空流動中攔截下來。

  【這是龍之印？！】

  與提豐本人在永恒篝火旁一月一會的黃懷玉，立刻知道了這玩意的身份。

  【所以，弗蘭對這一刻早有準備。】

  黃懷玉想到，同時不動聲色地把龍之印放入戰術褲子裏的隱藏口袋。

  這是他平時放置鱗佩的地方，可以有效遮掩源質碎片的氣息。

  正在此刻，黃懷玉和菲兒同時聽到，龍魔憤怒的咆哮在封印區內響起。

  “不，龍之印，不！”

  這吼聲激烈渾厚，帶有令人畏懼的歇斯底裏。

  然後，還在揣測事態發展的菲兒，便見到黃懷玉猛然啟動。

  沿著封印區外牆，他一路向上奔行，最後發力一躍，攀上了崩壞的穹頂。

  【他為何這時要走？】

  菲兒一愣。

  但結合龍魔的吼聲，她慢了一拍後，也反應過來。

  多摩王室顯然對龍之印布有後手，利用傳送或者遁術之類的手段，遠程將源質取走。

  既然想要的籌碼已經不在，留在這是非之地，就沒有必要了。

  菲兒身後浮現出幻術翅膀，帶著她無聲無息飛入空中。

  兩人剛剛動身，沉重的腳步聲便響起。

  “弗蘭，我必將施予你最可怖的折磨！”

  龍魔咆哮著，從封印區底層一路狂奔，幾近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