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夢……你、你要殺我！”

  肖顯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隻是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很不好，一個女人的力道而已，他的手指就忍不住地劇烈顫抖著。

  有膿液混雜著鮮血不斷地從手背流下來。

  聶黛夢卯著勁兒：“是你先騙我的，是你先欺騙我的！如果不是你用夜爵來要挾我，我就不會給瓦隆寨下毒，更不會錯把雲曦當成是懷星的女兒，差點害死她真正的骨肉，這一切，都是由你造成的！即便你死一千次，一萬次，也無法彌補對他們造成的傷害，但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你害人了，有本事，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否則死的那個人一定會是你！”

  肖顯城赫然冷笑：“你以為，憑你也能製止我得了嗎？”

  他手上稍一用力，聶黛夢握住刀刃的力道便鬆了大半，眼看著就要被奪去。

  這個時候，肖顯城的身體突然又起異樣，陷入難以忍受的痛苦當中。

  聶黛夢抓住時機，反手就將刀刃插進了他的胸膛裏。

  鮮血浸潤了他的衣衫，還有不少從嘴角溢出來。

  肖顯城滿臉都是不可思議，聲音含糊又喃喃：“黛、黛夢……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聶黛夢自己也嚇了一大跳，他們兩個會變成這副樣子，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料想到的。

  她忽然間淚如雨下：“我早就告訴過你……早就！夜爵他跟你沒有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你自己不相信，還要一遍又一遍地試探我們母子，先生，是你親手把我逼到這一步的，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

  肖顯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繼而掐住下顎，眸色沉得極冷：“即便是這樣，你們所有的人，也都得留下來陪葬，一個……一個都不能例外！”

  “先生，你要做什麽？”

  肖顯城沒再說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按下了輪椅扶手上的一個按鈕。

  聶黛夢臉色驟變：“夜爵，大事不好了，他發了信號，很快就會有人上來的，你趕緊救人啊！”

  淩夜爵也想。

  可這個平衡裝置實在是太敏感了，哪怕吹過的隻是一陣風，它都會劇烈晃動起來。

  現在隻能盡力地維持住平衡，他不敢拿她們母女當中任何一人的性命去冒險。

  “咳咳咳……”

  慕繁星吹久了冷風有點受涼，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一咳嗽，再加上風的作用力，整個裝置一下子就失去平衡了。

  小床上的兩人一個朝著內側，一個朝著外側傾斜，眼看著就要滑下去。

  淩夜爵幾乎來不及細想，手上的動作已經快於大腦，將慕繁星拉回來的同時，用自己的身體去維持平衡。

  他的體重明顯是大於慕繁星的，因此除了人躺在小床上之外，有一條腿也要跨出去撐住高空的牆壁，吃力到整個人都在冒汗。

  “淩夜爵，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的！”

  葉初初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直了，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隻要知道繁星是平安的，她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我說過，我不會再丟下你的，不然又怎麽對得起你對我的喜歡呢？”淩夜爵死死地硬撐著，聲音幾乎是從齒縫當中擠出來的。

  他果然……什麽都記起來了。

  想起四年前的事，他們的關係，還有繁星是他的女兒。

  在這一刻，葉初初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問他，但到了嘴邊，忽然就覺得不重要了。

  他還是四年前的那個淩夜爵，願意為她舍下一切，豁出性命的淩夜爵。

  而她也從來沒有變過。

  這樣就足夠了。

  “喂，葉初初。”淩夜爵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我們能平安從這裏出去的話，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都已經過去四年了，你的求婚就不能稍微有點兒新意嗎？”

  “但這好像是我印象當中，動手術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那個時候，他出車禍撞斷了腿，離民政局就隻有一百米的距離。

  但卻好像是人生當中最遠的一百米，無論怎麽爬，都爬不到盡頭。

  “先生，陸叔！”

  天台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是肖顯城的手下們衝上來了。

  陸叔還沒有徹底斷氣，顫顫巍巍地指向慕繁星：“殺了那個孩子……殺了她！”

  他最了解肖顯城。

  無論死的那個是淩夜爵還是葉初初，都無法給聶黛夢帶去最大的傷害。

  唯有那個孩子——

  那個身體裏寄宿著靈蠱的孩子。

  他一定要讓聶黛夢永遠都活在自責跟痛苦當中，背叛先生的人絕對不能有好下場！

  陸叔說完這句話就死透了，手下們赤紅著雙眼，拔出刀子就朝慕繁星衝了過來。

  聶黛夢連忙將她護在身後，她的手裏也有武器，但比起那些訓練有素的手下還是差遠了。

  不一會兒，就滿身傷痕，而且根本沒有抵抗的力氣了。

  最後她幹脆扔掉匕首，用自己的身體替慕繁星擋住了刀刃。

  一刀，又一刀。

  鮮血不斷從她的四肢百骸流出來，滲到地上，她的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即將昏睡過去之際，她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絲幻覺。

  是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揣著一衣兜野果子來看望她，甜甜地叫她：“黛夢姐姐。”

  懷星，雖然這還遠遠不夠，但我的命……好歹是還給你了！

  聶黛夢就這樣死了。

  但她的身體還保持著死前的模樣，愣是將慕繁星護得嚴嚴實實，沒有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淩夜爵，葉初初，你們沒事吧！”

  肖盛琮終於從鏡子屋裏麵出來了，見到這樣一副場景，他還真是意外又遺憾。

  他才遲了多久而已，肖顯城居然都已經掛掉了？

  不過好在他提前報了警，這會兒樓下已經傳來了隱隱的警笛聲。

  他大步上前，一腳踹翻一個試圖襲擊他的手下，來到天台邊緣，不禁陷入了沉思：“你們這是……在玩蹺蹺板？”

  上百米的高空，這興致也是夠好的！

  “少說廢話，先把葉初初拉上去！”淩夜爵不耐地朝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