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顯城好似沒有看到他對自己的憎惡，依舊耐著性子：“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你能在天亮之前，同時把她們兩個給救下來，你當然可以帶她們走！我敢保證，整個‘毒液’組織，沒有一個人會攔著你，但你若是沒把握的話，能救下來一個，總比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去死好啊，你說對嗎？”

  淩夜爵握緊拳頭不說話。

  肖顯城又斟酌了一番：“不然，由我來幫你做個選擇好了，這孩子的身體裏有靈蠱，對我來說，那可是救命的良藥啊！而葉初初呢？剛才在鏡子屋，她沒有跨過去的那道坎——可是跟你有關的，因為要在你跟瓦隆寨的族人之間做出抉擇，讓她很是左右為難，最後意識混亂，這才落到了我的手裏。”

  聽到“靈蠱”這兩個字的時候，聶黛夢的身子不由地一顫。

  肖顯城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了，也知道她想保護的聶雲曦根本就是個冒牌貨，葉初初才是真正的瓦隆寨公主。

  他一直都在利用她。

  利用她迫切想要保護雲曦的心理，把葉初初推到風口浪尖上來。

  淩夜爵也怔了怔，目光僵硬地望向一側小床上的葉初初。

  此刻她被捆綁住了手腳，無法動彈，也不敢亂動。

  因為稍一掙紮，很有可能引起兩邊受力的不均衡，那樣繁星跟她就都會有危險。

  但還是啞著聲音開口道：“淩夜爵，救繁星，別管我……”

  幻魂香對她並不是絲毫不起作用的。

  否則的話，她也不會一直拿刀割破自己的手，試圖靠痛覺來保持清醒。

  她的腦海當中至今仍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重複著：葉初初，看吧，他又要丟下你了，每次輪到做選擇的時候，你永遠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葉初初……”

  聽見淩夜爵在叫她，她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急忙打斷道：“先別說話……淩夜爵，聽我說，繁星對我而言很重要，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讓她平安地活下來，否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也中過幻魂香，知道要克服腦子裏的那個聲音說出這番話，到底有多難。

  不知想到了什麽，淩夜爵勾唇一笑：“葉初初，你就這麽喜歡那個男人嗎？”

  為了護住他們的孩子，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葉初初近乎僵直的脊背微微一震，眼角無聲滑落一滴淚：“是、是啊……但是我們兩個，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緣分呢！”

  四年前，如果她繼續留在淩夜爵的身邊，靈蠱在身體裏躁動不安，她根本逃不過一死的。

  沒想到到了四年後，她要麵對的仍然是同樣的命運。

  “嘖嘖嘖……”

  肖顯城感慨地搖了搖頭，道，“還有半個小時天就亮了，這段時間，就留給你們好好地道別吧！現在，我要開始治病了，如果你想製止我的話，最好小心著點，萬一破壞了裝置的平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天邊泛起一絲絲的魚肚白。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淩夜爵才看清，小豆芽的背上居然插著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子。

  另一頭連接著肖顯城的靜脈，他用手按下輪椅上的一個開關，鮮紅的血液便漸漸填充了透明的塑料管子。

  從小豆芽的身體裏，流進肖顯城的。

  他記得肖盛琮說過，靈蠱認主。

  想要讓它從巫王血脈成功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裏，就必須事先準備好一份跟後者基因相似的血樣。

  但現在，顯然並沒有。

  除非肖顯城跟小豆芽之間本來就有血緣關係。

  隻是這似乎也不太現實。

  瓦隆寨的族人久居深山之中，在慕懷星大著肚子找上聶黛夢之前，肖顯城甚至都不知道這個部落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和葉初初有任何瓜葛的。

  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他。

  是他跟肖顯城有關係！

  淩夜爵猛地轉頭看向聶黛夢，在察覺到他質詢的眼神時，她居然下意識地避開了。

  而後，像是下定極大的決心那般，又重新抬頭與他對視，緊皺的柳眉之下是一記迫切與警告的眼神。

  什麽意思？

  是，還是不是？

  淩夜爵的腦袋一片混亂，又實在難以問出口。

  萬一，他真是這個怪物的兒子呢？

  他又該怎麽接受自己的親生父親跟母親，居然聯手滅了葉初初的整個家族？

  “好了——”

  血液在源源不斷地輸送進肖顯城的體內，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究竟考慮好沒有？再拖下去，這個孩子就快要失血過多而亡了，倒是免得你再去做選擇了！”

  “淩夜爵，救繁星……她一定不可以有事的，你答應我，千萬不能讓她有事！”葉初初不敢回頭看，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淩夜爵身上了。

  “好，我答應你。”

  淩夜爵走近了些，想要撫摸慕繁星的臉蛋，卻終究沒能嚇得去手，隻是站在旁邊問她，“喂，小豆芽，你不是說你很了解我的嗎？猜不猜得到我現在最想聽你說什麽？”

  慕繁星的臉色已經接近慘白，很艱難才睜開了眼，虛弱地衝他笑：“你是想聽我，叫你‘爸爸’嗎？”

  淩夜爵的目光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女兒，可真是聰明啊，比別人家的孩子都要聰明，真不愧是他淩夜爵的女兒！

  “淩、淩夜爵……”

  葉初初也愣了愣，他想起來了，他什麽都想起來了。

  從進這棟大廈之前，不……準確地說，是在婚禮之前。

  所以，他才會讓她別失望。

  因為無論她有多少次想過放棄，他始終都做不到。

  “額……啊！”

  就在這個時候，輪椅上的肖顯城突然癲狂大叫起來。

  陸叔在旁邊慌了神：“先生，你怎麽了？我馬上去請醫生，馬上就去！”

  他轉身的一刹那間，聶黛夢忽然掏出懷裏的匕首，猛地刺進了他的背。

  陸叔應聲倒下，她拔出刀刃，這一次，對準肖顯城的心髒狠狠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