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把淩夜爵拉上去。”葉初初也急切地道。

  這個平衡裝置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從鏡子屋裏出來的又隻有肖盛琮一個人，她怕淩夜爵會丟下她，像過去那樣，做一些自以為是對她好的決定。

  短暫的沉默過後，淩夜爵改了口：“那就兩個同時拉，你沒問題吧？”

  肖盛琮：“？？？”

  雖然他有常年健身的習慣，從理論上來說，也支撐得住兩個人的體重。

  但這可是百米高空，而且葉初初又被捆住了手腳，稍有不慎，那是連他自己都要摔得粉身碎骨的。

  “有沒有問題？”淩夜爵又問了一遍。

  但這一次，肖盛琮好像從他的眼神當中讀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然後他淡淡地開口道：“沒有。”

  葉初初還有些難以置信：“真的嗎？肖盛琮，可是我看這個床板距離欄杆的高度好像不止一條手臂，同時拉兩個人的話，會不會……”

  “放心吧！”肖盛琮打斷她，“我可是八家健身俱樂部的超級會員，就你這麽點兒小雞仔的身板，多一個少一個又能有什麽區別？我一定會讓安然無恙活下來的。”

  他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葉初初心裏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但還是沒往最壞的方麵想，隻認真叮囑道：“淩夜爵，剛才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你，等我們上去之後，我再告訴你答案。”

  “好。”淩夜爵點頭，“我數到三，我們一起把手遞上去，一，二，三……”

  葉初初如約伸出了手，被肖盛琮拉住之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給弄上去。

  可他的另一隻手上卻是空的，淩夜爵並沒有被拉上來。

  葉初初掙開禁錮之後，猛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淩夜爵呢？你不是說會把他一起救上來的，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抱歉。”

  肖盛琮低垂著眼簾沒再說話，耳邊卻傳來“嘭”的一聲巨響，那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天色漸漸地亮了，警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混雜在一起，她好似完全聽不見。

  ——

  半年後。

  瓦隆寨。

  已經是除夕了，這座封閉的海島難得有這麽熱鬧的時候，阿桃在廚房煮年夜飯，方墨行跟關寒州正研究著往門上貼春聯。

  崇九剛從海邊回來，拎了兩條魚，隨手遞給阿桃，眉間露著幾分難色：“師父，那個肖盛琮又來了！”

  這半年裏，肖盛琮倒是沒少往他們瓦隆寨跑。

  有時候跟著向岩一起來，有時候就是他自己。

  可因為半年前的那件事，大小姐總是對他避而不見，他倒也不覺得尷尬，每回都樂嗬嗬地拉著關寒州下棋，還非得留個宿再走。

  崇九有些煩他，但更擔憂葉初初：“都已經過去半年了，大小姐不會還在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吧？”

  換來關寒州沒好氣的一記白眼：“之前在島上待了整整四年，也沒見大小姐徹底忘了淩夜爵，你說呢？還不趕緊再去多抓兩條魚，那小子嘴巴可刁得很！”

  “是是……我這就去！”

  崇九連口水都沒喝上，轉頭又出去了。

  肖盛琮沿著沙灘走到後山，見到葉初初正彎腰在教慕繁星認草藥：“……這個是蛇膽草，有潤肺，止咳，還有化痰的功效，阿公最近有些感冒，我們應該采什麽草藥給他呢？”

  慕繁星小手指指蛇膽草：“這個。”

  葉初初獎勵似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真聰明，那你快把這些草藥拿去給阿桃阿姨吧！”

  “可是媽咪，我想先給爸爸送花哎……”

  慕繁星攥著兩朵淡黃色的小花，瓦隆寨的氣候偏熱，迎春花已經冒頭了。

  葉初初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點頭笑了笑：“好，那你去吧！”

  她將剩下的草藥都裝進背簍裏，轉過身的瞬間，就見到肖盛琮西裝筆挺，一塵不染地站在那裏。

  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自從肖顯城跟聶黛夢死後，肖盛琮便正式地接手了整個燦光集團，褪去那股子吊兒郎當的勁兒，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成熟的商人了。

  葉初初也扯動唇角笑了笑：“你來了，我讓阿桃去給你泡茶。”

  “不用。”肖盛琮拉住她，“今天我可不是蹭吃蹭喝來的，有幾樣東西要交給你，我說完就走。”

  “……東西？”

  之前他也經常過來瓦隆寨，但從未見有什麽東西讓師父他們轉交給她。

  肖盛琮從一個檔案袋裏抽出一份文件：“這是肖顯城的屍檢報告，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來的，他是死於異型血輸入，再加上血管爆裂，你女兒跟他不是同種血型，也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她的血直接輸入肖顯城的體內，就會出現不良反應，至於血管爆裂嘛——”

  他又拿出一個密封的小玻璃瓶，裏麵裝著一顆米粒大小的蟲子，但顯然已經死亡了：“好像是由這個東西造成的，他研究了大半輩子的毒蟲跟毒藥，到頭來，命也搭在這裏麵，真不知道該說可悲還是活該了！”

  葉初初記得，肖顯城臨死之前，她曾親耳聽聶黛夢說過“夜爵他不是”，“他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之類的話。

  得到這樣的結果，她也絲毫不覺得意外。

  隻是密封瓶裏的那隻小蟲子……

  “這是我們瓦隆寨的靈蠱。”葉初初道。

  “靈蠱？就是傳說中可以解世上萬毒的那隻蟲子？”

  肖盛琮又仔細打量了幾眼，這蟲子看上去很普通，他的父親為此而被放幹了全身的血，這難免讓他覺得有些失望。

  “嗯。”葉初初點了點頭，“從G城回來之後，師父給繁星做過很詳細的檢查，發現靈蠱已經不在她體內了，而當時，肖顯城明明抽了她很多血的，但事後她卻沒有出現任何貧血的症狀，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靈蠱察覺到有人要傷害宿主，跟肖顯城同歸於盡了。”

  雖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靈蠱的存在，本就是超乎世人想象的。

  現在它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瓦隆寨的一方安寧，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肖盛琮聽到她這麽說，心裏總算是平衡了一些，又取出另外一份文件交給她：“哦，對了，還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