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逆流而上(2)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454
  十世紀,東麵信仰佛教的於闐古國和西麵信仰教的喀喇汗王朝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宗教戰爭,於闐古國戰敗。不願改信教的一些於闐古國人選擇走克裏雅古道翻越昆侖山,逃入西藏,然後消失在曆史長河裏。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玩玉石的愛好,和田玉就是其中倍受青睞的一種。出產玉石的喀拉喀什河,就是現在我們腳底下的這條河流。

  隻是,如今美玉不如過去那樣容易獲得,盛產美玉的河流已經被挖掘機挖的千瘡百孔,來來回回篩幾遍,米粒大的玉石也難以逃離淘玉者的“法眼”。像依賴煤炭興盛的城市一樣,挖玉已難以養活這個被沙漠折磨的城市。

  那些過往過著唱歌、跳舞,拿高腳杯喝葡萄酒過優雅生活,大大方方地把美玉作為禮物相送的時代,已經有了曆史感。

  一塊玉石,它本身談不上有什麽實用價值,所謂價值基本上是人類附加其上的欣賞價值,和自古以來人類對其形成的心理價值。一塊“和氏璧”那樣的美玉,到了帝王的手中,或許會被雕刻成“龍”、“鳳”形狀,加上“君權神授”這類字,以彰顯威嚴和維護統治。

  如果沒有人類附加其上的欣賞價值和自古以來對其的心理價值,它也就是一塊地質作用形成的石頭,跟路邊任何一塊普通石頭相比,歸根結底還是一塊石頭,它的價格變化基本取決於人的欲望,一串數字的遊戲。

  近些年,“炒玉”的人越來越多,價格也水漲船高,動輒八位九位數的並非罕見。不知道玉石市場有沒有泡沫,泡沫會不會破,希望玉石不會變成被炒作的藏獒市場。藏獒原本一直是牧民放牧、看家的好幫手,但是後來成為市場的炒作題材。曾經天價的藏獒一夜之間成為街上的“流浪犬”,令人唏噓。

  曆史上有一個經典的“炒作”案例。荷蘭“鬱金香泡沫”,這是人類曆史上第一次有記載的金融泡沫。17世紀荷蘭的鬱金香一度在鮮花交易市場上引發異乎尋常的瘋狂搶購,鬱金香球莖供不應求,價格飛漲。鬱金香變成投機者無序的賭池,泡沫的破滅導致很多投機者傾家蕩產。

  隨著中國“民間資本市場”發展,過往的“蒜你狠”、“豆你玩”、“薑你軍”、“油你漲”、“蘋什麽”,這些並沒什麽本質上的不同。既然是“市場”,自然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苦的是消費者和老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正想到全民渴望“炒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比如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霓虹”和本世紀前十年的“米國”。一不留神,在小下坡的路麵上,自行車的前輪撞上了一塊小石頭,歪到了一邊去,然後後輪跟著撞了上去,差點讓我摔了個狗吃屎,尼瑪!

  花兒趕緊停好她的自行車,跑過來扶起我,問我有沒有事。在路上摔車多了,就掌握了摔車自我保護的技巧。小小的摔一下,倒沒啥事,要不就得搭車回三十裏營房上醫療站接受護士小姐姐的精心照顧,然後再搭車回葉城,最後再哪裏來回哪裏去。

  往前走不遠,看到大胡子、耿哥、胖子倚靠在公路的藍色護欄上,抽著煙,看著光禿禿的山。我和花兒也停下來,喝點水。

  “好無聊”胖子吐著煙圈說。

  “怎麽了?”我問。

  “騎的時間長了,覺得特沒勁。”胖子說。

  “我還要環中國呢,別影響我的心情。”大胡子說,也吐著煙圈。

  “打算騎到獅泉河鎮,就不騎了。”胖子說。

  “不要放棄”花兒勸胖子。

  “意思就是沒有新鮮感了嘛”我分析胖子的潛台詞。

  “旅行綜合征,出來久了就想回去,回去呆久了又想出來,周而複始。”大胡子分析胖子的潛台詞。

  “我要騎到拉薩”耿哥意誌堅定,並沒有附和胖子的想法。

  “是想女人了吧?”大胡子適時來點幽默。

  “去,去,去”胖子回應大胡子。

  “獨庫公路,沙漠公路,新藏線,加一起有2000多公裏了。可以了,胖子兄弟。”花兒說。

  “至少騎到獅泉河吧”我說。

  “騎到拉薩”花兒說。

  “好吧,先到獅泉河再說。”胖子經不住大家勸導,隻好表態。去拉薩並不是他的目標,他已經騎川藏線到過拉薩。

  “下次,你再從那曲,騎黑阿公路到獅泉河,然後再南下拉薩,羌塘也穿越了,神山聖湖也逛了,夠完美的了。”我也給胖子出主意。

  “值得一走,也可以選阿裏大北線。”大胡子說。

  “藍哥說的那條線路,確實不錯。”耿哥也認同。

  歇了一會,我們繼續往前騎行。

  喀拉喀什河穀和葉兒羌河穀的寬闊相當,沒有哈拉斯坦河穀那般逼仄,更沒有黑卡達阪上山路那般令人窒息,哪怕是變形金剛從這裏走過去,也有地方可以伸展手腳。但是在新藏公路沒有整修之前,夏季的時候,冰川消融,喀拉喀什河暴漲,縱然河道寬闊,仍然經常水毀公路,通行不便。

  喀拉喀什河穀兩岸仍然是連綿起伏的荒山,山不算高,隻是都是流石坡,河灘則是礫石灘,灘塗的地方可見鹽堿。近處的山沒有積雪,要很遠的山頭頂上才有少許積雪。

  河穀兩邊的矮山,一座挨著一座,像是要組成長城,拒絕其他東西進入喀拉喀什河穀,守護這裏千萬年來還在流淌著的冰雪融水,維持這裏千萬年來的荒蕪,孤獨,冷酷。

  喀拉喀什河除了河穀裏有水的濕地能生存著一些草,小麵積的草灘像影子一樣粘在灰土上之外,沒有一根草能成功高攀上那些荒山。

  這一片荒蕪的高原,是沙石的世界,是灰土的天堂,是鬼魅的地獄。

  如果不是腳下有公路延伸到未知的遠方,路上偶爾有經過的汽車提醒我們仍行走在地球上,我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在火星上,或者這一切隻是我們睡覺時的夢境。

  在這荒蕪的高原裏,一切都是對人的漠視和拒絕,生命在這裏變成了一種奇跡。但是人類的堅韌沒有被這一片荒蕪的高原,還有冰天雪地打敗。離三十裏營房不遠,喀拉喀什河穀比較寬闊的地帶,部隊已經搞上大棚,除了種植白菜、蘿卜、土豆、洋蔥四大金剛外,綠色青菜也多有種植,甚至圈養羊群。

  再荒蕪的土地,也有蠕動的個體在艱難而倔強地活著。

  沿途有些灘塗濕地裏,仍然有少數民族的牧羊人在居住。當然,喀拉喀什河穀這些房子也可能隻是夏季遊牧時候的居所,並非永久定居之處,畢竟冬天時冰天雪地,寒風掠過河穀,吹枯拉朽。這些牧民可能在冬天會轉移到其他地方冬窩子一類的房子,或者賽圖拉鎮上政府統一修建、贈送的房子裏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