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山頂咖啡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308
  花兒、大胡子、胖子、耿哥都還在“山上幽靈客棧”等著我。搭了皮卡車上來,速度就是快,三下五除二就回到。見到我安全歸來,花兒心裏揣著的大石頭終於扔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本來想讓花兒搭皮卡車過去三十裏營房,我們四個男人騎過去。但是不論我怎麽勸說,花兒都不同意搭車,堅決要跟我一起爬上黑卡達阪,一路騎過去,不想偷工減料,隻好作罷。

  大家見麵都很高興,大胡子、胖子、耿哥每個人都要擁抱我一下,並說著“耶!”、“太棒了”、“好樣的”,好像我剛從抗戰現場殺了鬼子,像民族英雄一樣平安歸來。花兒擁抱我的時候,卻梗咽起來,眼裏閃爍著淚光。

  和大家見麵後,我們在“山上幽靈客棧”旁邊的河溝裏,找了幾塊石頭坐下來,吃點東西,喝點水,我順便把下山後的大概情況講述了一下。對於下坡的危險情況,大胡子、胖子、耿哥都唏噓不已,紛紛說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人必有好報”、“吉人自有天相”。

  聽到我說發卡彎拐彎差點沒有拐過去,十分危急,差點衝下懸崖溝穀的時候,花兒一下子大聲哭了起來,眼淚汩汩往下流,不停地抽泣著,我隻好安慰她,“沒事,我活著回來了。”。過了一會,花兒才停止了抽泣,又笑了起來。

  稍微休息後,我們5個人從“山上幽靈客棧”開始往上騎,翻過黑卡達阪。離黑卡達阪有8公裏,其中2公裏的大拐彎上陡坡,另外6公裏是盤山土路上到達阪。

  心裏想著昨晚和今天遇到的事,我拿出耳機,手機音樂放上刀郎的《黃玫瑰》,開始慢慢往上騎。與爬麻紮達阪時聽Tory》的“硬核力量”不同,此時刀郎的《黃玫瑰》就像暴風雨過後,雖然陽光尚未出來,但是天際已經由灰暗逐漸變為純藍,心情瞬間輕鬆起來。這些事來的那麽突然,措手不及,感歎生命無常,就像《黃玫瑰》的歌詞,“別怕啊別傻啊哪裏都能開花”。

  黑卡達阪最後的6公裏是盤山公路,沒有護欄,從一個山頭的下麵盤旋上到山頂,不斷地打著折向上。路麵凹凸不平,有的路麵鬆軟得像月球表麵的灰塵,推進去半個車軲轆沒有了。有的路麵像被犁過的田,坑和坑之間的距離非常精準均勻。官方的說法是這一段屬於“凍土融沉試驗觀測路段”,所以沒有鋪柏油。晝夜溫差大,大貨車反複輾壓,路麵就成坑坑窪窪的排骨路、搓板路、麵粉路。

  走到這裏時候,感覺很幸運,沒有下雨,沒有汽車從身邊經過,隻是天上飄起了雪花。如果是下雨,這段路就是一鍋湯,不敢想象那種泥漿翻滾的場景,騎車過去就像搖船過去。如果是路麵幹燥,有大貨車經過,滿天塵土飛揚像沙塵暴,上到黑卡達阪後,連你媽都認不出你。

  騎車比推車累,我們都默默選擇推車上去,沒有人說話。推車並不可恥,邊搭車邊騎行也不可恥。在去204廢棄道班的風雪路上,我們就已經推車。騎行隻是方式,不是目的,自行車隻是我們走近荒野、走進森林、走入草原、走去沙漠的旅行工具。

  由於6公裏盤山公路是推車上去,所以我走在了前麵,花兒落在後麵。山上有卡車沒有走盤山公路,而是在上麵直接從旁邊的坡麵俯衝下來,速度超快,卷起漫天塵煙,兩下子就到山底。

  花兒模仿卡車,反其道而行之,不沿著盤山路走,抄近道直接從旁邊推車上來,以為路程短,省時省力。其實那是個“大坑”,從下麵往上看,坡度好像不陡,這是一種自然“欺騙”,但是從上麵往下看,坡度非常陡。

  虛鬆的地麵加上局部的坑窪陡斜,從旁邊推上去非常困難,哪怕推上來了也要累到半死,一定是比騎上來或推上來更累。但是望著盤旋曲折的爛路,相比較看似輕鬆的捷徑,就很難拒絕誘惑。

  好不容易站上了K309海拔4940米的黑卡達阪,身體像散架了一樣。黑卡達阪濃霧,並下著小雪,周邊的黑色山體都鑽進濃霧裏。大胡子、胖子、耿哥三個人的發動機強勁,早已上到黑卡達阪。我跟他們說,還有55公裏才能到三十裏營房,你們先下去吧,按照你們的節奏來騎,先去選好吃和住的地方。

  花兒還在後麵3公裏的地方,坐在路邊,剛才的“投機取巧”把她累的夠嗆。我放好自行車,直著衝下去把花兒的自行車接過來,她在後麵跟著。好不容易上到黑卡達阪,花兒累的不想說話,坐在排水溝邊。

  新藏線往往到了下午就會變天。這會兒,山頂的霧更大,小雪還在下著,我們沒什麽拍照的欲望。

  黑卡達阪,的確是“挺黑”的,黝黑的山體橫陳在各處。當然也不是隻有黑色石頭,也有黃色、褐色、青色的堅硬岩石,並且像麻紮達阪那樣破碎猙獰,草木不生,遺世獨立。由於濃霧,看不見雪山。

  大胡子、胖子、耿哥已經下去了。我檢查了兩部自行車的刹車,時間不早了,準備下山,估計去到三十裏營房已經天黑了。

  我從駝包拿出兩個西紅柿,過去坐在花兒身邊。西紅柿還是在葉城買的,已經在路上帶了6天了。原來還有一包豬蹄的,早上已經賞給“河邊幽靈客棧”的大黑狗了。

  “吃點東西”我說,把一個西紅柿給她。

  “不想吃”花兒低聲說。

  “開心麵包,怎麽樣?”我嚼著西紅柿問。

  “不吃”花兒堅決地說。

  “心情不好嗎?”我問。

  “沒有,就是太累了。”花兒說。

  “抱抱”把花兒摟了過來,拿起她的右手,脫掉手套,在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有了”我站起來說。

  “什麽?”花兒仰起頭不解地問。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我拿出駝包裏的氣爐和擋風板,放在排水溝裏,因為那裏低矮可以擋風。點著火,倒上水,火放到最大,迅速燒起一鍋水。拿出速溶咖啡,調了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香噴噴的咖啡,聞著就讓人垂涎欲滴。荒天野地,下著小雪,海拔4940米的黑卡達阪,太需要一杯咖啡來溫暖了。

  “給”我說,把咖啡遞給花兒。

  “謝謝”花兒說,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不客氣”我說。

  “很好”花兒抿著嘴,看著我,很滿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