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麻紮達阪(1)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227
  與“連猴子都爬不上去的雪山”庫地達阪相比,麻紮達阪是新藏線數一數二的凶險達阪,不但有著庫地達阪上坡那樣的爛路和下坡那樣的危險路段,而且那些下陡坡的發卡彎路段,讓人膽戰心驚,後怕不已。

  麻紮,在維吾爾語裏麵的意思是死亡或墳墓。麻紮達阪是混合著維吾爾語和蒙古語的一個地名,據說起因是山裏埋有兩座的墳墓。又因為本身凶險,麻紮達阪也可以理解為“死亡高地”,順口溜的“麻紮達阪尖,陡升五千三”就是描寫這裏的凶險。

  對於騎自行車旅行新藏線的人來說,能否順利翻過麻紮達阪,基本上決定了是“裝逼成功”,繼續耀武揚威推進到西藏阿裏高原,再一路秋風掃落葉南下到拉薩,或者躊躇滿誌橫切羌塘無人區到青藏線;還是“裝逼失敗”,頓足捶胸退回到葉城,然後再不無遺憾地回家,最後告訴別人新藏線軍事演習,封路不讓騎。

  K217海拔4987米的麻紮達阪,是新藏線翻越昆侖山的第二個冰雪達阪,距海拔1350米的葉城縣城217公裏,相對海拔上升3637米。從住宿點K160海拔2950米的庫地村騎上到麻紮達阪,是57公裏連續上坡,海拔上升2037米。如果是一天上到麻紮達阪,那麽這一天是新藏線單天爬坡最長、海拔提升最高的路段,可謂“一飛衝天”。

  早在吃早餐的時候,庫地村住宿點的老板娘說到,現在8月底騎行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前兩三個月每天都有不少人騎自行車上去,翻不過去退下來的也多。並提醒我們翻不過去就別逞強,別整那些“沒用的”,及時下來,生命第一。

  吃過早餐,我和花兒從庫地村的住宿點出發,路上還碰到好幾位同方向的騎友,大家陸續往麻紮達阪方向騎過去。同是騎友,相逢何必曾相識,大家開心地打著招呼。

  新藏線通過的區域屬於中國西部邊境,庫地村上麻紮達阪必須持有邊防證才能繼續前進。花兒在前頭,我在後麵,今天繼續沿著葉爾羌河支流的支流哈拉斯坦河逆流而上。

  哈拉斯坦河是發源於麻紮達阪雪坡的一條河流,沿途補充了大量的泥漿,流量不大卻渾濁不堪,有不少激流湧動的路段。

  沒一會兒功夫,前麵的騎友們就跑沒了影,隻剩我和花兒在最後“收隊”。

  剛騎出庫地村一公裏左右,就看見哈拉斯坦河狹窄的河灘中間,碎石遍布,碎石間立著兩座金字塔狀的小山。小山的山體經過風霜雨雪的千百萬年洗禮,風化嚴重,支離破碎。

  哈拉斯坦河兩岸邊聳峙的山上已經沒有植被覆蓋,岩石裸露,非常荒蕪。僅在河灘穀地有水的地方,還有少量稀疏的草類植物頑強地生存著。

  在昨天的河灘裏還能見到的低矮的唐古特白刺,在這一路則不再現身,這裏喜怒無常的氣候和貧瘠的土壤已經很難養活一米高以上的灌木植物。海拔隻有3000米左右,環境卻已經拒絕唐古特白刺於“千裏之外”,更不用說那些喬木了。

  縱然環境如此惡劣,我們還是在這“山卡拉”的河灘穀地裏,驚喜地看到一些外圍黃色、中間血色花蕊的倔強花兒,聞起來藥香味濃烈,這是聞名遐邇的野生昆侖雪菊。我們來時,正是昆侖雪菊花開正旺之時。

  昆侖雪菊,這種生長在新疆昆侖山海拔3000米以上的植物,經受晝夜溫差的巨大跌宕,風霜雨雪的不斷摧殘,環境越是惡劣,它越是要爭著開放,花朵的顏色越是鮮豔。經過惡劣環境的千錘百煉,昆侖雪菊的花蕾緊實並且富有彈性,就像一個肌肉結實的勇敢戰士。

  此外,還有一些開著藍色花朵的龍膽草,在海拔3100多米的昆侖山河穀裏深情開放。龍膽草不如昆侖雪菊那般“高大”,隻有短短幾厘米,在一片褐色的河灘石間臨風搖曳,藍色的花朵顯得分外樸實和幽靜,顯出一種淡雅、素靜的美。

  除了正是花期的昆侖雪菊和龍膽草外,沿途還看到有白緣蒲公英和小山菊紮根在這裏,它們讓這荒涼的山穀點綴了驕傲的生命。多變的氣候對於植物來說,就像一把打向鐵礦石的錘,捶掉脆弱的渣滓,鍛成鋒利的刀刃。

  昆侖山深處這些白緣蒲公英和小山菊和其他地方長的略有不同,就像活在高原裏的人和活在東部大城市裏的人不同,它們的“皮膚”更加粗糙,“骨骼”更加粗壯,“膚色”更加深沉,根也紮的更加深入,這是環境淬煉出來的。

  當然,高山地帶常見的墊狀點地梅也是可以看到,隻是也變得稀少。在這裏,除了石頭和泥土,其他都會變得稀少,包括氧氣。隻存活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墊狀點地梅,是高山春天的信使,春天來臨的時候,花朵像小梅花一樣,小巧精致,花色豔麗。

  想象那萬物生長的六七月份,昆侖山的花兒競相開放,五顏六色的鮮花在荒涼的河穀中特別顯眼,整條哈拉斯坦河穀因此花香彌漫。騎行新藏公路,定會心曠神怡。

  遠離了河灘穀地,垂直往上則是另外一個世界。周邊棕色的山峰毫無生機,山體皸裂。山體上看不到一片綠色,星星之火在那裏無法燎原。

  但是在那懸崖峭壁的石峰上,仔細端詳,我發現有一群岩羊停留其間,互相追逐嬉戲,好似在捉迷藏。岩羊身上的顏色和這裏山的顏色一樣,不仔細留意,還不知道那是一群會動的動物,以為是岩石。

  岩羊身手敏捷,四蹄矯健,在懸崖峭壁上跑跳如履平地,隻要有一腳之棱便能攀登上去,從高處縱身一躍十多米而不會摔傷,這是岩羊的生存絕技。狼、豺、豹等天敵,沒有岩羊那樣的攀岩技術,隻能望塵興歎,咬牙切齒。

  這段路唯一看到的鳥是黃嘴山鴉,這是除了水聲、風聲、自行車的花鼓聲外,極少數的聲音來源,但也隻是一小會兒。在這樣的地方,食物匱乏,鳥兒難以存活,昆侖山上無飛鳥並非誇張。也許是我們幸運,看到了暫時離群的黃嘴山鴉。

  越往昆侖山上走,植物要想活著變得越加艱難,動物是這樣,人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