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說出真相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463
  “可是,你們當時選路線的時候,不知道嗎?新藏線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公路,號稱‘天路’,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荒無人煙,雪山連綿,氣候變化無常。新藏線也是世界空氣最稀薄的公路,新藏線沿途,醫學家叫做‘生命禁區’。”我說。

  “前期了解線路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這條線路厲害。正因為這樣,才吸引了我們。”藍越河說。

  “你們沒有猶豫過?”我問。

  “我有過猶豫”藍越河說。

  “白玉蘭不反對嗎?”我說。

  “當時,我跟花兒說,‘太危險了,不能去。’。但是她說,‘沒事,不行半路再搭車唄。’。‘要是半路沒有車呢?’,“那是國道,怎麽會沒車?’,‘那裏沒車很正常。’,‘實在不行,我們撤回來。’”藍越河回憶著他和白玉蘭之間關於線路的討論。

  “你們是幾個人一起騎?”我問。

  “我和花兒兩個人從南疆的葉城出發,後來在麻紮兵站加了三個騎友,我們一直騎到獅泉河鎮。從獅泉河鎮開始,我、花兒和大胡子繼續騎去拉薩。”藍越河說。

  “你們是騎自行車的,為什麽要搭車進去紮達縣?”我問。

  “本來我們不想進去的,在巴爾兵站吃飯的時候,東哥邀請我們搭他的車去,看著挺方便的,也不遠,就搭車進去了。”藍越河說。

  “後來為什麽又去底雅鄉呢?”我問。

  “在香孜古堡碰到一個美女,她告訴我們她家在底雅鄉,那裏是香巴拉,東哥就開車帶我們過去了。”藍越河說。

  “香巴拉?”我問。

  “她是這麽說的,當時我們也很好奇,所以我們就去了。”藍越河說。

  “後來呢?”我問。

  “我們當天傍晚進到了底雅鄉,逛了兩天。第三天計劃出來的,但是跟著曲珍上山去采草藥和雪蓮花了。後麵的,之前已經跟您說過,我們出事了。”藍越河想了一下,然後說。

  “紮達縣確實有一個底雅鄉,在喜馬拉雅山深處,但是你們沒有去到那裏。”我說。

  之前,梁曉雪和丁啟年都已經跟藍越河說過車禍的事,但是藍越河不相信車禍,他仍然相信自己是進去過底雅鄉的,是在底雅鄉發生的意外。除了梁曉雪跟我說過警察調查報告外,前兩天我花了一點時間了解了車禍現場那一帶的情況。

  “什麽?”藍越河驚愕地看著我問。

  “你們在香孜鄉沿著香孜曲往西走,本來應該在加德村前麵的路口右拐進去,但是你們繼續往前開了。你們拐進去的那條土路,是去香孜強磁場山穀的,不是去底雅鄉的。”我說。

  “不可能”藍越河說。

  “你們在那條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出了車禍,你們就沒有去到底雅鄉。是香孜鄉加德村一位牧民,冒險進去強磁場山穀找丟失的羊,才發現你們的車翻在土路下的斜坡上,這才及時救了你們。”我說。

  “不可能。是你們搞錯了,我們去到了底雅鄉,還在底雅轉了一圈。”藍越河說。

  “那你還記得底雅鄉是什麽樣子嗎?”我問。

  “我當然記得。我真的看過底雅鄉的象泉河、雪山、森林、鮮花、村民,這怎麽可能是假的呢?”藍越河說。

  “那可能是你的夢境,不是真實的。”我說。

  “不可能。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我是做夢嗎?”藍越河問。

  “我昨天打電話問了紮達縣公安局。那邊的民警說,你們拐進的那條土路,除了科研和部隊的車外,其他車一律不準進去的。路口平常有人看守,不知道你們當時是怎麽進去的。那條土路是通往一個三麵石山環繞的山穀,去不了底雅鄉。那個山穀的磁場特別強烈,那裏的天氣也是異常的,牧民都不敢去那個地方,是一個目前還在研究的地方。”我說。

  “不可能,警察胡扯。”藍越河咆哮著說。

  咆哮可能引起胸腔疼痛,藍越河流出了眼淚,我拿紙巾幫他擦了擦。

  “小藍,你沒有去到底雅鄉,這是事實。但是,你說你有進去底雅鄉和在底雅鄉玩了幾天的記憶,這個是很奇怪的,我也很好奇。你所說的去到了底雅鄉,我覺得是那輛越野車在那條土路上發生車禍後,你受傷昏迷的時候,你的大腦在強烈磁場的影響下想象出來的。”我說。

  “是你們搞錯了吧。在香孜曲往西那段土路,我記得大概是中午兩點多。剛吃過飯,我看到花兒睡了,大胡子也睡了,我困了也睡個午覺,東哥在開車。發生這麽大的事,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嗎?不可能。”藍越河反駁我說。

  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藍越河由於太過激動,又引起胸口疼痛,痛到流出了眼淚,我又拿紙巾幫他擦了擦。

  “我沒有必要騙你。也有一種可能,在你受傷昏迷的情況下,強烈磁場將你的思維進行了‘漂移’,通過一些現在還沒明確的介質去了底雅鄉,這樣的話,你算是去過了底雅鄉。那個強烈磁場對人的大腦影響到底是怎麽樣的,一些專家還在研究中。”我說。

  “那花兒呢?她怎麽樣了,傷的有多重?”藍越河驚恐地睜大眼睛問。

  “你的花兒,她還好。”我說。

  “我想去看看她”藍越河說。

  正在這時,護士梁曉雪進來告訴我,讓我先出去到走廊,醫生和康複師要過來檢查藍越河,準備對藍越河做一些康複工作。

  我隻好退出病房,站在窗戶邊,透過玻璃看到藍越河瘦弱的身軀就像擠在角落的一堆幹枯樹枝,康複師緩慢拎起藍越河的胳膊就像拿起一條柴火。

  看著時間已經不早,於是,我離開了拉薩高原醫院。

  走在拉薩的街上,我拐進一間茶館。茶館裏人很多,有的喝酥油茶,有的喝甜茶,有點吃藏麵,無一例外都在聊著天。沒有單獨的空桌子,我隻好選擇靠窗的位置,在一個藏族阿佳的對麵坐了下來。跟阿佳打了聲招呼,阿佳笑著,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臉上的兩坨高原紅笑開了,像兩朵格桑花。

  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戶,灑進茶館裏。一切都剛剛好,我安靜地曬著陽光。拿來一個杯子,掏出零錢放在桌子上,服務員轉過來上茶。嗅著茶香,和著人聲,喝下一口香滑濃鬱的甜茶,沉醉於一段屬於陽光和甜茶的愜意時光。

  我喜歡喝地道的藏式甜茶,甜味伴著苦味,苦味中又包裹著甜味。盡管無數次喝過酥油茶,但是我仍然不能從容地接受。就像一個人,總有一些東西是可以接受的,也有一些東西是不能接受的。當自己獨處的時候,我仍然會喝甜茶。

  看著窗外人來人往,朝氣蓬勃,尤其是蹦蹦跳跳的小孩,心思不知不覺地飛向遠方……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角流下了淚水。

  我沒有擦去淚水,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