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幫著幹了會家務活，才去打電話。

  南方這是多雨的季節，話筒裏還聽得見淅瀝瀝的雨聲，聶海生打電話詢問幺妹的原因很簡單：關莞孕吐。

  “正常呢”芽芽叮囑自家大哥，“孕婦在頭幾個月都會莫名的感到惡心......”

  芽芽叨叨了些孕期初期的症狀，又道實在不行，可以服用少量維生素B6止吐，嫂子對什麽反應大，這階段就少出現。

  “我”

  芽芽‘啊’了一聲，對麵聶海生無奈的重複，“我”

  “海生....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嘔.....我不是討厭你....嘔嘔......你別喘氣，我聞見味會....嘔嘔嘔”

  話筒那邊忽然沒聲，等關莞能正常喘氣說話時，芽芽問：“我哥不在？”

  關莞不好意思的‘嗯’了聲，“媽把他攆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唯一的妊娠反應就是不能看見聶海生，一看就幹嘔，晚上睡覺的時候，夫妻兩麵對麵，她也能馬上醒來吐，想到聶海生會呼吸這件事，三秒鍾以內都能吐出來。

  關莞愧疚得要哭出聲了，覺得自己男人倍兒無辜。

  她愛聶海生！

  真的愛！

  可是現在見了他，也是真的想吐啊！

  這時候，芽芽聽見了聲熟悉的大嗓門，緊接著話筒裏一陣雜音。

  “芽芽！身子咋樣了！那麽大的事也不跟媽說！要不是你哥，我還不知道！”蔣文英跟個喇叭似的喊起來。

  芽芽吃驚問媽，怎麽到大哥那去了。

  蔣文英自動忽略，話鋒一轉又說上關莞，道：“多大點事，你三伯娘當年懷合作互助的時候超機想吃玉米杆，花生皮，還特別想吃飼料，跟頭驢子一樣。”

  那時候幹炒花生，然後全家一塊撮花生皮給田淑珍吃，聶老太怕飼料不夠家裏那一隻雞吃，死活攔著田淑珍。

  蔣文英巴拉巴拉說，又問閨女，“這事沒法子？”

  芽芽道沒法子，讓大哥少在嫂子麵前出現吧，然後又問了一句，“媽，你怎麽跑大哥那去了，一個人？膽子咋那麽大？”

  蔣文英嗤之以鼻，當時她敢一個人跑京都，就敢一個人闖鵬城，蝦兵蟹將啥的騙不了她。

  這是她頭一回當奶奶，關莞那孩子打小又是可憐沒媽疼的，本來想看看兩個孩子就走，現在是走不了了。

  蔣文英說：“媽想好了，小莞懷孩子這期間，都上點心。你大哥現在是有心無力，讓小莞保持好心情我首先要做的呢就是每天三頓飯，你剛才說的，給你哥寫下來寄過來”

  芽芽說好，又問是不是讓三哥寫點菜譜。

  關莞在話筒旁忙說不用不用，蔣文英一口敲定，反正也要做，弄得好吃也不算浪費糧食。

  關莞也著實有點跟不上母女兩的節奏，才剛說菜譜的事情，眨眼就說到了天麻。

  年前十一月份多的時候在山裏采收到了一點野生的天麻。

  二房分到的天麻，蔣文英留了一點給幺子，聶衛平那孩子說不要，剩下的就一分為二，關莞懷孕了吃不了天麻，給芽芽多一點，問閨女收到了沒有。

  母女兩話一對，吐槽這一次走得慢。

  關莞好不容易插上話，說春天廣交會，興許路上走得慢呢。

  她興致勃勃的聽家婆跟小姑子一分鍾換三四個話題還不帶重複的，孕吐反應都少了。

  蔣文英又跟劉秀珠說了一會話，讓閨女記得把天麻給到老李家，這才掛下電話，摟著本來要洗的衣服出了門。

  關莞盯著家婆懷裏一件加了肩墊的秋季外套，說：“媽，那條衣服不能用搓衣板洗，要抽絲的”

  蔣文英單獨拎起來瞧，道這條衣服不少錢呢吧。

  關莞‘嗯’了聲，嘴快說要一百來塊，那是懷孕後聶海生買來哄她高興呢。

  話落關莞心裏咯噔一聲，小心翼翼瞧著家婆的臉色。

  蔣文英顯然也讓價格衝擊了一下，頓了頓說：“挺好，你們日子過得好，媽就放心”

  說完摟著衣服出去了。

  洗衣服的水槽單獨在房子後邊，才洗到兩條聶海生就來了，打開一個盒子，裏頭一個金燦燦的大戒指。

  “媽，關莞謝謝你來，這是她一點心意”

  蔣文英這輩子真愛黃金，心一喜還不忘問，“那你回頭也買一個給她爸送去”

  聶海生說有，蔣文英不放心，愣是要兒子把親家的也一起拿出來，瞧見了才心安。

  “我我當兒媳時吃的苦多了去了，懷你們三的時候，你爸幾乎都不在身邊，有一回特別想吃肉，想得不得了，可那時候又不是逢年過節，哪裏敢跟婆家提要肉吃，最後沾了點鹽巴過過癮。

  那時候油金貴，半個月都沒有炒菜的油，你奶強勢不給看孩子，幹農活的時候我帶著你，背著你弟弟。

  你爸走後，咱們二房就矮了大房和三房一大截，人家都說以後你們兄弟幾個娶不上媳婦，愁得我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啊”

  聶海生靜靜的聽著，她知道親媽不是憶苦，也不是愛嘮叨，今兒說的話在她心裏是一個結，一直都沒有解開。

  這些苦不說給自己的孩子聽，還能說給誰聽？

  老母雞下蛋還得允許它咕咕叫幾聲呢。

  蔣文英巴拉巴拉道：“人家當媳婦的，受了苦就要從兒媳婦身上討回來，我不那樣，我受的苦就不讓兒媳婦再受一次，那時候你們寫信回來，小莞說想我做的小雞燉蘑菇，可惜吃不上。

  那時我心擰巴得不行啊，好好一個姑娘給咱們老聶家生孩子，就是想吃點小雞燉蘑菇怎麽了”

  聶海生給關莞遞小紙條叨叨這件事的時候，關莞心裏是感動又忌憚，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想吃肉了，簡直一點肉腥味都不能聞，就想吃白菜稀飯來吊命。

  蔣文英不這麽想，成天想著搞肉給兒媳婦補補身體。

  關莞有一天實在是受不了了，忍著惡心跟家婆說。

  端著一碗豬腳的蔣文英頓了頓，應了聲‘好’，端著豬腳幹脆利落的走了。

  關莞傻乎乎的沒有反應過來，家婆比較強勢，她還以為人聽不進去，就算為了孩子也要逼自己吃呢。

  蔣文英確實搞不懂兒媳婦的想法，但是她知道對於下一代的事可以指點，不可以指指點點，不要瞎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