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英看得開，兒媳婦想吃的時候難道還能說不想吃，說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不逼，這不還有大兒子麽，不浪費食物就行。

  她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兒，比如早上要不要喊兒媳婦起床吃早飯？一日三餐前追著人屁股問想吃什麽，招人煩麽？

  蔣文英邊查字典，拚音加漢字的給自家閨女寫信嘮嘮嗑，說說心裏的疑惑。

  芽芽都沒想到她媽有一天還能滋生出來這種疑惑。

  蔣文英也沒想到，畢竟頭一回做婆婆，沒經驗麽。

  母女兩通過兩次信，說好在吃飯上，兒媳婦說想吃啥，就做啥，沒提的就看著做，做了不想吃，那不還有大兒子兜著麽。

  關莞知道婆婆跟小姑子通信後，也想帶點話給芽芽，比如有人說懷孕期間是不可以動剪刀和針線的，不然會“傷胎”，孩子的眼睛也會變小。

  再比如，為什麽她惡心又吐不出來還沒有食欲，再比如有一天早上起來她小腹隱隱作疼是怎麽回事，還有吃什麽對胎兒好。

  芽芽一項一項的列完之後又給掛加急號寄到鵬城去。

  每到這時候，關莞就感慨家裏有個醫生實在是太好了，順帶誇一句婆婆當年的英明決定。

  “我收養她時也不圖以後有多大出息，她現在就是一事無成，那也是我的好閨女”蔣文英說完後回過味，這不是咒閨女不好麽，趕緊呸呸呸了幾口。

  關莞有時晚上孕吐，看見聶海生吐得更厲害，都是蔣文英爬起來陪著。

  南方櫻桃正是上市的時候，關莞想吃，家裏就沒有斷過。

  關耀陽來送櫻桃，屋子裏都放不下。

  關莞尋思親媽也就做到這份上了。

  他們這棟屋天台鎖不好，上天台要記得拿東西擋著。

  蔣文英老記不住，隔三差五就被反鎖在天台，回回都敲鐵盆笑著喊救命，關莞也願意一遍遍上樓把家婆救下來。

  芽芽也說過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孕吐周期有長有端，懷孕五六個月還孕吐的大有人在。

  也不知道是心情舒暢還是怎麽著，關莞孕吐情況漸漸消了，瞧見聶海生也不吐了，反而更粘著自己男人。

  蔣文英瞧著胎兒也坐穩當了，帶著突飛猛進的認字水平急吼吼的回了老家，再呆下去，她都要無聊得生鏽了，天台盆盆罐罐都沒地方種蔥了！

  也到了端午前後，芽芽也沒有閑著，把這一個月來自家嫂子詢問的問題一條條的列了出來。

  她想著孕婦雖然各有各的體質，但一些孕早期的問題總是相通的，既然寫了就別浪費了。

  送去給急診婦產科後，人家欣然接受，再一尋思早期都寫了，那中期和孕晚期是不是也該順道寫上，於是本來就是一張紙的內容，硬生生是讓婦產科的人寫了五張。

  雄赳赳的跑去後勤部找印刷室，人家一看行吧，內容確實是這麽多，也就批了。

  沒幾天急診科也派芽芽去印刷室。

  管印刷室的男人平時也管醫院所有病床的維護，壞了，要加床了都喊他。

  其中就屬急診科老愛加床，嗓門還大，還不將語序，上躥下跳的喊：加床！人都來了，總不能睡地上吧！加床加床！樓道口看著加！

  急診科的人笑眯眯的來了，人家覺得更沒什麽好事。

  聽完也是要印刷刊物的時候就沒批。

  “為什麽”芽芽問：“那端午節前後，多少人讓棗核卡了脖子，還有腸胃病症，我們也要出一份端午守則”

  印刷室的人一翻十張紙，這印刷一百份都還不夠分的，預算那不是超了麽，大手一揮，“一頁紙”

  “小氣吧啦的”芽芽邊走邊說。

  人家在後麵喊聽見了，她就一溜煙的跑掉。

  這次急診科還是藏私了的，十張紙裏頭又添進去了很多幹貨，比如遇到突然昏迷病人的

  應急處理拉，已經到了雷電季節，比如現在進入雷電高發期，被雷劈了，摸電線電著了，怎麽自救或者救人。

  全科室的人一邊叨叨印刷室小氣吧啦，一邊整出來了個端午注意事項，然後跟著產科大全一塊放到了急診樓門口。

  小紅子的稿件也退回來了，李敬修想起了個人。

  以前芽芽上學時遇到個極凶的老學究，受了一些委屈，那時他還在上大學，還曾經跟同學聯合辦過刊物幫芽芽掙回了麵子。

  後來刊物他沒再插手，倒是合辦刊物的同學繼續做了下去，畢業了也沒再從事地質工作，算是個小的雜誌社。

  芽芽問是不是得給人送點感謝禮，李敬修一挑眉，道：“感謝我就行”

  他辦事也對得起小青梅那一聲謝，沒讓芽芽操一點心，端午節前兩天就接到了采用的回信。

  學會申請書也終於下來了，花國第一個急診醫學會正式成立！

  一件件事情都有了著落，芽芽覺得渾身上下都鬆懈下，很舒坦。

  在當下花國，端午，中秋還有過年是三大節日，放三天。

  放假的那一天，芽芽嘀嘀咕咕，“為什麽我的值班日在放假的中間，第一天值班，我還能放兩天，第三天值班，我還是放兩天，偏偏值班日卡中間，好累的”

  瞧見李敬修在門外，芽芽閉上嘴跑過去。

  “媽讓我去摘點粽子葉和馬蘭草”

  芽芽含蓄的表達了送一點給她們家可不可以。

  李敬修反問：“你猜，我為什麽站在這裏”頓了頓又說：“但是我們可以去掏鴨蛋”

  他滿意的瞧著小青梅眼睛亮起了光。

  要去蘆葦蕩得從崇文門那邊走，那邊離運河比較近，出了崇文門就算出城。

  端午有河燈，他們去的時候已經人頭攢動，都是來摘粽葉，順便瞧一瞧能不能掏到鴨蛋。

  有個漁業生產隊的小船，但沒人敢開，李敬修讓一個年輕人幫忙推了一把船屁股，小船緩緩壓彎蒲蒲草，在一片炯炯有神的凝視裏溜進了湖立裏。

  芽芽坐在船尾，李敬修先劃槳，不一會船就撞到了蘆葦蕩的岸。

  李敬修跳進水裏穩住船，把船斜拖出水，剛想說‘我背你下來’，芽芽已經提著鞋子自己跳下水，連爬帶薅的攀上了坡。

  對麵的人還炯炯有神的看著他們。

  這麵少人來，蘆葦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但也不是沒有人來，已經有幾處地方蘆葦斜著口子，已經枯萎的蘆葦茬子，都是收割以後留下來的。

  李敬修低頭，瞧見芽芽已經穿了鞋就收回了心。

  芽芽也低頭，瞧見竹馬也穿了鞋子，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