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媳婦早在邊上注意著動靜，瞅見談完了就擠到丈夫身邊，給好姐妹打探消息。

  “怎麽回事啊？”

  葛天放歎氣，“小紅子啊！唉！咋想的！”

  民兵很快組織起來了，聶衛平和聶海生，聶三牛都在裏頭。

  葛天放溜了一眼沒發現剛才給自己下發任務的領導，也就廖群星認識，於是就跑去問問怎麽安排。

  “葛叔，我做不了主”廖群星環顧一圈，讓人等著，自己朝著所裏二把手走去，恰好聽見同事的抱怨。

  “這都什麽事啊，偏偏上頭有大人物來的時候跑”

  瞧見廖群星過來了，有幹警立刻插科打諢的散開去。

  對廖群星，他們倒是沒有任何意見，還有幾分同情。

  所裏下了指令，分成五隊地毯式搜索。

  村子裏把秋天麥場的燈也打開了，照亮了半邊村子。

  沒找到人之前，隊裏不讓村民各自回家，蔣文英卻要走。

  葛天放也不敢放人。

  葛家媳婦把蔣文英往院子外推，“有事我擔著，你去！”

  “你一個女認，出了事怎麽擔著！”葛天放吹胡子瞪眼。

  葛家媳婦叉著腰，“你是我男人，出了事你不保我？！”

  葛天放看著振振有詞的媳婦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腦海裏就一句話：唯女人和小人難養也！

  夫妻兩糾纏的時候，沒發現一道人影貼著牆角‘咻’的一下就出去了。

  負責望風的聶合作緊張得出了一身的汗，瞧著黑暗裏隱隱竄動的人影好一會。

  蔣文英前腳到家的時候，芽芽後腳跟也到了。

  她開門的時候，蔣文英忽然猛地跑出來，瞧見是她，臉部緊繃的肌肉沒來得及鬆懈，有點嚇人。

  “幫媽打下手”蔣文英沒多問。

  灶房裏，蔣文英已經取了精麵粉，朝裏頭打了四個雞蛋。

  “媽，今年剩菜呢”芽芽一邊把年夜飯吃剩的菜放進櫥櫃裏一邊說。

  蔣文英抬頭對她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日子好過了”

  以前無數個過年，年夜飯盤子都能舔幹淨，有時候還得從嘴巴裏省下幾口吃的，否則人家來拜年，留飯可就沒有啥好招待的了。

  今年，居然有剩菜了。

  芽芽說：“媽，以後我們日子會越過越好”

  蔣文英聽了，精神勁倒是真的足了一些。

  他們到家沒多久，大夥就陸陸續續的都回到了家裏。

  男人都被招去找人了，老幼婦孺都不讓亂跑，隻讓在家裏呆著，

  又過了一會，聶海生回來了。

  老聶家的人圍住他，聶老太聲音發顫的喊：“找到了？”

  “沒找見，應該在後山，現在全村要帶狗進山。”聶海生喊著大黃。

  芽芽沉思，“哥，我跟著一塊去吧，大黃聽我的”

  聶海生沉默的點頭，又問：“互助回來了沒有？”

  田淑珍是真的有點擔心了，畢竟那孩子小時候是被拍花子差點擄去的啊，於是問：“互助是被小紅子抓走了？”

  聶老太一拐杖就打到田淑珍膝蓋彎那，說：“瞎說，明明就是姐妹兩遇見了，一塊說說話”

  田淑珍摸著膝蓋彎，委屈了。

  咋的，為了二房就得讓三房受委屈啊？

  餘光掃到了手指上的金戒指，田淑珍把到嘴的抱怨咽了下去，委屈就委屈吧，又想起自家閨女。

  倒黴孩子，咋倒黴的事都讓你碰見了！

  此時，田淑珍嘴巴裏的倒黴孩子正縮成一團，一說話就往外吐白氣。

  “紅姐，咱們點個火唄”

  小紅子輕飄飄的看著聶互助。

  “想害我呢，有火光不就把人引來了。”

  兩個人都看到村子打麥場的亮光，聶互助想喊兩聲，一把刀子蹭的一下就橫了過來。

  她揣著手蹲在背風處，小心翼翼的瞅著小紅子。

  小紅子穿得不厚，山裏又冷，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聶互助又收回了目光，把自己的棉衣裹緊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冷死算小紅子的，不幹她的事。

  “家裏還好麽。”

  “海生哥因為你丟了飯碗了，現在給老李家......對，就是李敬修家幹活呢。咱們家被人笑了半年，就因為咱們家出了個蹲風眼的。”

  小紅子頓了頓，問：“你們沒跟村裏人說，我不是你們家的？”

  聶互助撇嘴，“二伯娘沒提，奶奶也沒提”

  瞧著人說什麽都不回嘴，聶互助膽子大了點，“都怪你把我們家害得那麽慘”

  話剛落，一把刀子又橫過來。

  良久的沉默後，小紅子再開了腔，“這衣服一瞧就像是芽芽的，怎麽穿她的衣服”

  聶互助撇過臉欲哭無淚，她再也不要偷穿芽芽的衣服了。

  小紅子了然，問：“你欺負她？”

  聶互助瞧著黑暗裏明晃晃的尖刀，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錯了”

  那一聲重重的清脆聲，兩個人都怔了怔。

  聶互助瞧見山底下移動的光亮，刹那間心裏有了希望，猛地站起來高聲呼喊，“我在這裏！”

  聲音在林子裏回蕩，激起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最終被黑夜吞沒。

  聶互助後悔了，她！喊早了！

  於是，她立刻又蹲回去，縮成一隻鵪鶉，反手繼續給自己一耳光，“我又錯了。”

  聶互助心裏計算著，這山不大，山腳到山頂的距離大概是800米，她們就在半山腰，因為冬天雪路難走，加上又是晚上，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尋到現在的位置。

  她隻需要安靜如雞的等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些光亮更近了，聶互助正揣著手蹲著，忽然聽見小紅子說：

  “我恨你們全家。”

  “本來以為假裝小紅子就可以在你們家吃香的喝辣的，誰知道你們家窮得叮當響，當初要不是不想當流民，也不至於在你們家窩了那麽久。”

  聶互助小聲說：“也不關我的事啊，那是你們二房的事”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芽芽送金戒指，連我媽也有，你一走我們就不窮了。”

  話落，她意識到不能激怒對方，又拍了自己一嘴巴。

  聲音近了，聶互助有些蠢蠢欲動，小紅子幽幽的看著她，“繼續，你這張嘴我看不順眼很久了。”

  聶互助隻好接著打自己一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