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瞅著聶老太其實心裏喜歡這城裏姑娘，蔣文英什麽也沒說，平時就沒有多嘴。

  那邊芽芽拖著腮幫子有點哀愁，“可是媽，我以後看上的男人，估摸著不肯做上門女婿的”

  蔣文英一副‘不會吧’的眼神，琢磨著說：“咱家現在過得也不差”

  芽芽：“媽...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田淑珍加一句，“跟老李家差不多水準吧”

  芽芽：“三伯娘，你真敢想”

  聶海生已經出來了，關莞臉紅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你哥，長得真好”

  芽芽說：“水是熱的,熱水能促進血液循環,血液循環了,所以皮膚就會變好,等身體慢慢冷卻回原來的體溫,皮膚就會恢複原狀”

  關莞搖頭：“不對，你哥就是栽進屎堆裏，我也覺得他好看”

  這哪裏是姑娘家合適說的話哦，葛家媳婦心想。

  聶海生顯然聽見了，也沒接茬，對芽芽說：“一切有你大哥呢，想到外頭去，哥給你顧著家，想學習，哥給你錢，以後想嫁人了，哥送你出嫁”

  葛家媳婦下意識看關莞。

  瞧見人神色不變，沒有跟吃未來小姑子的醋，心裏又覺得這小姑娘頗有格局。

  聶衛平也來了，洗了澡換了新衣服，手裏的舊毛巾擦著半幹的頭發，話題一下轉到他身上去。

  葛家媳婦笑眯眯的問：“聽說你們廠子今年過年，排隊領紅燒肉啦？那天瞧見你媽拎回來兩斤牛肉呢。”

  廠子一進入臘月，工廠開始發過年的福利。

  各種票證不是一下子全部發下來的，要按照後勤服務公司外出采購的情況發放。比如，明天服務公司外出采購定額的草魚或帶魚，今天各單位就開始發魚票，後天要采購牛肉，明天就發開始發牛肉票。一票到手後，第二天上午，工廠的菜場門口就開始排長隊。

  都是廠子家屬去領，臘月後，蔣文英去城裏賣菜，今天拎一條待遇，明天拎兩斤牛肉，再一天又有毛巾，新的搪瓷杯，把大夥羨慕壞了。

  “現在家裏開的店，隨便弄點掙也能趕上廠子裏的福利，還不如辭了專門經營店裏生意，掙的錢不會少。”聶衛平道。

  葛家媳婦道：“你這孩子就是愛開玩笑，好不容易進了廠，那還有人呆煩了的”

  聶衛平笑笑不說話，他心裏決定的事情還得從長計議呢。

  人幾乎都到齊了，越來越熱鬧。

  聶三牛發現自家閨女不見了、

  田淑珍隨口說：“去看電視了唄”

  大夥都洗好澡了，來燒水的人拉著芽芽各種問，主要問京都熱不熱鬧，有什麽東西是鎮子上沒有的等等。

  芽芽本來就愛說話，這麽多人捧場就更樂意說了，直到葛寶泉上門來喊葛家媳婦，她才有點意猶未盡的住了嘴。

  葛寶泉現在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瞧見芽芽了也不生疏，高興道：“回來了？”

  瞧見芽芽又要長篇大論了，葛家媳婦趕緊拉著兒子就朝外走，說：“大過年的，別耽誤你蔣嬸一家，時間多得是呢！”

  去燒水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葛家媳婦說：“芽芽比以前能說了。”

  其中一個嫂子說：“我隻是問了一句京都有什麽好玩的，她說了半個小時，說了我也沒記住啊。”

  大夥齊齊回頭看了眼老聶家的方向。

  家裏，蔣文英塞給閨女一把瓜子，“都說了一天了，嗓子也該啞了。”

  “不會的，我們在門診的時候得說上一整天”芽芽沒意會到蔣文英的潛台詞，頗為認真的解釋。

  聶合作問：“以後嫁人了，你丈夫能受得了嗎？”

  芽芽很有信心，“我可以找一個愛說話的”

  聶三牛笑著說：“那完了，別人都插不上話了，屋子裏全部都是你們兩的聲音.....互助跑哪去了。”

  一提到這茬，芽芽想起來正事了。

  大過年的熱鬧，她不願意讓家裏鬧哄哄的，於是就親自出門抓人。

  老聶家也都準備出門了，由蔣文英抱著一個大收音機。

  這個收音機還是當時老李家全家搬走時花了點錢買回來的，蔣文英做了個罩簾，平時很愛護，到現在用得好好的。

  村裏已經吃完飯了，十分熱鬧，大部分人擠在生產隊大院，現在也在村委會看電視。

  瞧見老聶家搬著大收音機來了，立刻有人讓出了一條道。

  平時電視機更稀罕，但今晚人民廣播電台錄製《春節串門聯歡會》，就等這一天啦。

  廣播裏，評劇表演藝術家新鳳霞反串了京韻大鼓《擋曹》，丈夫吳祖光則是朗誦了自己十年前寫的詩：“春風浩蕩好吟詩，綠遍天涯兩地知，看取團圓終有日，安排重過少年時……”

  芽芽外出找了一圈，蹙眉回來了，聶互助不可能大過年好的跑外頭去。

  聶海生跟聶衛平提著手電筒也出去找了一圈，也覺得不對勁。

  田淑珍正聽廣播聽得津津有味，被打斷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找見人，不知道又跑去哪裏瘋了”田淑珍對芽芽說：“是因為互助穿你衣服的事兒吧，回頭三伯娘抽他”

  老聶家兄妹幾個對看著，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沒多大會，遠處照來幾束亮光，一群幹警騎著單車湧進村裏。

  廖群星也在其中。

  他們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在年夜飯的飯桌上被臨時喊出來周邊。

  廖群星環顧了大院一圈，目光最後對準了老聶家。

  “小紅子，跑了”

  接下來一個幹警的話，徹底讓整個村子慌了神。

  “逃犯手裏有刀具怕傷人，村長點下名，在這裏的先呆著，村長呢...”

  現在葛天放已經不是生產隊隊長，而是按照政策改為村長了。

  他跟著廖群星等人走到一邊去。

  “現在這裏有多少人？”

  “幾乎全在了，大過年的都來湊熱鬧”

  “組織些壯丁跟我們搜村”

  “那就民兵吧?”

  “普通民兵也上”

  葛天放心一顫。

  民兵分為普通民兵和基幹民兵兩類，普通民兵言外之意就是一般民兵，年齡身體條件放寬很大，平時很少訓練，也就是掛個名而已。基幹民兵就比較嚴格了，要求年輕，身體素質好，政審嚴格，保持經常訓練，在有情況時要拉得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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