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她就讓田淑珍逮住了。

  “怎麽穿芽芽的新衣服？”

  也不等聶互助回答，田淑珍招呼她進屋幫忙抬床。

  前年夫妻兩瞧見城裏人不睡炕，睡鐵架床，覺得新鮮，於是聶三牛花了點時間找了不少木料做了一張木板床。

  找到的木料不怎麽好，還隻上了一層清漆。加上頭一回做沒什麽經驗，現在木板床懈得厲害，睡這頭，那頭可以撬起來。

  丟了吧又覺得可惜，睡吧又難受，平時放著也就放著，剛才夫妻兩沒事幹，就想趁著有空移一下，否則又要一年了。

  田淑珍一邊支使閨女搭把手，一邊說：“有新床了，高興吧。”

  聶互助噘嘴，“你們不要了才給我。”

  “人心不足蛇吞象”田淑珍瞥了她一眼，“還能用呢，丟了不浪費麽，再說也沒給你弟，就給了你，平時老說不對你好，這不就對你好了麽。”

  聶互助心想，這也成吧，一家四口嗬斥嗬斥得把床搬到了聶互助的房間。

  原先屋子裏還有四個印呢，床底也落了一些灰，田淑珍扭頭回屋裏掃地。

  聶互助聽見芽芽出來了，還來不及欣賞新床就朝外跑，正巧聽見親媽親爸在說話。

  聶合作倒是挺喜歡木床的，畢竟新鮮玩意，倒也沒說要跟妹妹搶，就是嘴巴上稀罕了幾句。

  田淑珍笑著說：“我給你爸都商量好了，開春以後給你打一個新的，舊的那個木板都快透了，往上睡還夾人呢。”

  聶互助撇嘴，轉而朝外頭跑去。

  他們家今天吃飯早，所以村裏大部分人還在吃除夕飯，每家每戶的熱鬧透過院子都傳到大街上來了。

  聶互助聽見動靜後回頭，瞧見是大黃跟著，撿了一塊石頭丟過去，沒砸中後心情更不好，自顧自的往村外走。

  大黃忽然吠叫，扯著聶互助的衣角往回拖。

  聶互助手裏的石頭哐當捶了大黃一下。

  大黃吃痛鬆了口，後退了兩步看著聶互助，扭頭朝家的方向拐了拐。

  聶互助酸溜溜的說：“打小你跟我最好，後來被芽芽搶走了。”

  大黃：這孩子想太多。

  聶互助拿石頭嚇了大黃幾回，見不再跟了才拔腿跑開。

  村子裏現在有幾處沒人住的土屋，沒人氣再淋上幾場雨也就塌了，聶互助經過時，一道黑影從暗處轉出來。

  “芽芽，別動！”

  低聲輕喝的同時，一把刀抵上了聶互助的後腰。

  聲音很熟悉，聶互助幾乎是脫口而出：“紅姐！”

  後腰的尖刀頓了頓，小紅子也很詫異，“怎麽是你？！”

  她咬著牙，“不管了，你別喊，別叫，刀子不長眼，跟我走就行！ ”

  聶互助淚水嘩啦啦的流啊，讓你手賤偷衣服穿...救命啊！

  老聶家理，田淑珍和蔣文英也洗好澡，換家裏的男人去洗，這時候才是真的放鬆下來。

  男人洗澡由男人燒水。

  葛家媳婦跟他們坐著聊天，聊到葛寶泉。

  葛寶泉命不順，本來打工存錢要結婚了，但那些錢被女方騙了，家裏不打算讓他再出去，還是在家裏務農吧。

  聽到小時候玩伴的消息，四處找不到聶互助的芽芽坐了下來。

  “葛嬸，誰那麽壞！”

  葛家媳婦歎了口氣，也沒有細說，主要是說了也沒臉。

  葛寶泉讓親戚帶壞了，掙了錢帶他到路邊找女人消費。

  他們幹活那地，晚上有女人偷摸站著，給錢就能走。

  葛寶泉跟人一晚就要娶，那女人也黑心腸，騙了他所有錢跑了。

  想到這裏，葛家媳婦就氣得牙癢癢。

  不過她也想開了，錢沒了就沒了吧，以後就留在家裏好好過日子。

  芽芽問：“那我回來好幾天了，怎麽都沒瞧見他，要知道他在，我就去找他玩了！”

  葛家媳婦又掛上了笑，說跟家裏的哥哥們幹活呢，也是今天才回來。

  她看著芽芽，以前還想著撮合芽芽跟寶泉呢，那時候覺得自家家裏有個生產隊隊長，日子過得也還行，生活水平比老聶家好。

  寶泉傻，芽芽聰明，這樣一搭也配得上。

  現在老聶家算是熬出頭了，剛才她都瞧見田淑珍和蔣文英手上的金戒指了，以前的花花心思那是不敢再提。

  “芽芽以後有出息了，招個女婿進家來，英子，以後你跟芽芽過，給她帶兒子。”

  田淑珍眯了眯眼睛，笑著說：“那也是，芽芽多能耐啊，用不著嫁到別人家裏受委屈”

  她一下子沒忍住，說禿嚕了嘴，“其實這段時間有不少人要給你說親，老太太跟你媽是一個都沒看上，走的地方還沒你遠呢，本事也沒有你大，嫁過去還要伺候一大家子，還真不如到時候招一個。”

  聶老太也插話了，“沒錯，你有三個哥哥呢，到時候各自讓一份宅基地給你，咱家建一個大房子。”

  蔣文英心情舒坦，也跟著調侃，“到時候媽就跟著你住，幫你看著家，誰都欺負不了你，你有三個哥哥呢。”

  芽芽瞪圓了眼，“媽，奶奶，真讓大哥，二哥，三哥讓宅基地給我啊？”

  聶老太其實還是有點心疼的，畢竟地就是農民的命根子啊，肉疼的歎氣，“誰讓咱們村子不讓女人分地呢”

  這話也就是樂嗬樂嗬，蔣文英怕傳出去，假設有一天三兄弟結婚了，兒媳婦往心裏去。

  自古以來，因為宅基地一輩子不來往的兄弟姐妹多了去了，三個兒子她知道，心裏絕對不會有想法，但未來兒媳婦就指不定了。

  “該是誰的宅基地，還是誰的，你爸的地，就是你的”

  其實蔣文英早就打算好了，三兄弟分走各自的宅基地，然後二牛的，她給芽芽。

  當然，現在說還太早。

  有地還是值得高興的，芽芽想了想，說；“我要自己選丈夫，你們可不能給我說媒”

  “媽能不知道？以後是跟你過日子的，總得互相看得上眼，說得上話。”

  這話也是對關莞說的。

  葛家媳婦跟蔣文英好得像穿一條褲子的，品出味道來了。

  其實村裏人都不太待見關莞，這年頭姑娘家家的擅自跑到南方家裏來求愛，怎麽看都不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