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海生在南方學的可是開飛機。

  這年頭，不僅要會開給你，還得會修理飛機，他對機械門兒清，車子存在什麽問題他一開就知道。

  負責人這才變了臉色。

  看著聶海生的眼神凝重了許多。

  老聶家最先看上的那台最新的拖拉機，也是聶海生試騎的拖拉機雖然新，但漏柴油。

  這年頭柴油稀缺，要柴油還得要柴油票、。

  買拖拉機畢竟不是小事，這些錢對於誰家來說，都是一筆大數。

  聶海生又試了一台號稱小鐵牛的拖拉機，這回下來點了點頭。

  “這一台同樣1500帶走”

  芽芽問：“新的1500，舊的也1500？”

  那邊，三房對那台小鐵牛也很喜歡，摸個不停。

  負責人一瞧就更有底氣，點點頭，“都是這個價，其實已經有人要買，你們不要，沒兩天就有人要走！”

  老聶家的人表情平平，都知道這這人在忽悠，信了才有鬼。

  可是看聶家三房的神色，明顯是信了的。

  二房看出來了，對方也看出來了，連忙調轉槍頭，對著田淑珍和聶三牛一個勁的忽悠。

  “你們要真的想要，可以講講價，當我賣個人情給你們”

  夫妻兩被他忽悠的上道了，覺得居然能得個人情，真不錯。

  沒想到供銷社百貨大樓賣的小物件還都不能講價，拖拉機這種大物件卻能講價了。

  芽芽一直盯著牆角堆著的分體刀軸旋耕機，有這玩意可以旋耕回填

  要不是在八公分村瞧見過，她也不知道還有這種農具。

  芽芽慢悠悠的開口，“其實對於我們農民來說，往外交錢的都是大事，多考慮些時候，明年買也可以，最要緊是買到好的”

  她補充了一下，“最好的”

  對方緩了緩深說：“沒錯，這就是最好的，你這丫頭要信話啊”

  芽芽搖了搖頭，伸手要去拿介紹信，邊招呼家裏人走。

  老聶家一向原則是吃得了苦，但絕不吃虧，今兒來摸摸底還得回去做做功課，總之要是多花了錢買東西，他們會心火燒的。

  這下連田淑珍夫妻兩也遲疑的動了腳。

  一千五百塊錢呢，是該回去多想想。

  隻等著對方將介紹信還回來。

  老聶家越淡定，對方就越心急了，介紹信遲遲不肯交出去。

  芽芽不疾不徐：“賣得高了，我們得去別處看看！”

  對方沒想到這一群種地的竟然真的要跟他一個國營單位講價，最後想了想說道：“這價格都是定死的，我確實說不上話，不能給你們優惠。”

  “那不還有另一種辦法麽？”

  半個小時之後，辦完所有的手續，老聶家不僅黑走了廠子裏嶄新的分體刀軸旋耕機，還有幾張十五斤的柴油票。

  拖拉機開回石頭村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半個村子都沸騰了，看熱鬧的人不少。

  農村人對拖拉機是真的稀罕，比小汽車還稀罕。

  小汽車對大多數人來說畢竟是太遙遠的東西，一輩子買不起的東西自然就不肖想了。。

  可是拖拉機就不一樣了，這是能增加產量，幫助他們勞動的。

  這還是石頭村第一戶私人買拖拉機的。

  分體刀軸旋耕機一抬下來，老聶家三兄弟琢磨了一會後就曉得怎麽用。

  聶三牛從來沒有這麽沾沾自喜過：“海生挑的拖拉機，芽芽講的價，我當時真的以為拖拉機她想先拖一拖，明年再買呢。”

  買回來的拖拉機需要磨合，聶海生開著拖拉機繞著整個村子遛。

  隻有兩個座位，除去開車的聶海生外，芽芽沒有任何懸念的頭一個坐在拖拉機上兜風。

  傍晚的風吹著臉頰，芽芽高興的說：“哥，拖拉機上的空氣都比較好聞！”

  聶海生頓了頓，告訴幺妹那是拖拉機燃燒柴油的味道。

  太得意忘形容易出事，拖拉機折返回家壓到了村裏一隻雞。

  芽芽剛才瞧見那隻雞跟村裏一小孩身後，就問那孩子，“雞是你們家的？”

  那孩子瞧了一眼，篤定說：“不是，我們家的雞沒有那麽扁！”

  說著跟小夥伴走了，芽芽拎著隻雞在路邊等了許久都沒有人來認領，隻好提著雞回家。

  夏天肉不耐放，而且別人家的雞吃起來無壓力，老聶家的女人都去殺雞做飯。

  聶海生，聶衛平還有聶三牛父子兩四個人心情澎湃的到自家山裏撿了些木料，給拖拉機蓋了個簡易的棚子。

  芽芽瞅了一會，從屋裏拿了條上小學時帶著的紅領巾係在拖拉機把手上，風一吹就飄啊飄的。

  快吃飯的時候，關莞回來了，今兒她跟大夥一起去鎮子，卻沒有一塊去買拖拉機。

  瞧了眼桌子上的雞肉，關莞沒說話，扭頭進了屋裏，沒一會收拾出一袋行李，

  聶老太今天被老姐妹捧得高高的，而且家裏還有新的拖拉機，心情正高興的，放下碗筷就問：“關莞，咋的了，誰欺負你了？”

  大夥都抬頭看她。

  關莞強顏歡笑說：“沒事，家裏有事，要我現在回去。”

  “這都晚上了，啥事不能明早說？”聶老太看了眼大孫子，“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關莞忙說：“別忙活了，家裏有辦法弄到火車票，到了城裏我就上火車”

  她特意瞧了聶海生一眼。

  聶海生說：“再見”

  聶老太立刻拍了大孫子一下。

  蔣文英說：“開拖拉機把關莞送到城裏”

  聶海生這才動起來。

  關莞已經生氣了，說：“不用你送”

  然後，她瞪著眼睛看聶海生慢吞吞的又坐了下去。

  芽芽扒拉完碗裏的飯說：“我騎車送過去”

  聶海生又慢吞吞的起來了。

  外頭已經黑了，出了村就沒人，真靠走的關莞也走不動啊，於是氣呼呼的走回來挽住芽芽的手臂，“芽芽，你送送我！”

  一出門，芽芽就悄聲告訴關莞：“我大哥已經知道給你留飯了、”

  關莞一進屋看見雞，以為老聶家在歡慶她走呢，聞言有點高興，也小小聲說：“今兒我給家裏打電話，我爸說再不回去就親自來收拾我，他打人老疼了。”

  芽芽就問：“你媽呢？不護著你？”

  “我媽生我時就沒了，就我爸一個人管著我。”

  聶海生正好開著拖拉機出來，聞言頓了頓。

  一個包裹迎麵飛來，他單手抓住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