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采奕奕的老大爺腿腳不太好，拄了根拐杖，看到個年輕小丫頭給老朋友看的病，不動聲色的坐下來，詢問了幾句。

  芽芽隻當時家屬，把剛才的診斷又說了一遍。

  老爺子問：“我們掛的應該是一位醫生的號。”

  “他不在”芽芽摘下口罩去洗手。

  明顯稚嫩的臉龐讓老人家十分詫異，這跟自家孫女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在單獨坐診？

  她沒有走，在老朋友去繳費取藥的時候就坐在外頭的凳子上。

  一個男人被攙扶著走進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汗噠噠的濕了衣服。

  芽芽一問什麽情況，那人就倒豆子似的往外說。

  “早上去正骨，中午回家以後腰疼，腿疼和腿麻。”患者汗津津的說，“現在更是疼得受不了。”

  芽芽一邊聽描述一邊去按痛點，順帶問了一句一直站在旁邊一臉憂愁男人，“你是他什麽人，別擔心，到醫院就是治病來著。”

  “我就是那正骨師傅”對方歎了口氣。

  芽芽坐回去，“可能是腰間盤擠壓了神經根，得拍張片看看”

  正骨師傅動了，忙拿了單子去繳費。

  瞅人家頭上還有個新鮮形成的疤痕，芽芽問，“傷過？”

  “那都一個月以前的事了”患者歎了口氣，“之前趕時髦坐了一趟計程車，結果兩車追尾，他腦袋撞到了擋風玻璃上，結果鮮血直流，虧得沒大事，隔天該上班上班，沒想到才一個月不到，又出了這檔子事。”

  “醫生”患者琢磨問：“我是不是犯小人啊”

  芽芽給人體格檢查完，嚴肅回答：“這不在我業務範圍內，不過你這腰很可能跟那場車禍還有關係”

  緊急刹車的時候，人的慣性會往前衝，腰間盤會頂著極大的壓力，不亞於被重大千斤的石頭砸了一下。

  “你疼成這樣..”芽芽把要退休的老教授給請了過來。

  老教授一步三搖的過來了，摸了摸，“纖維環破了”

  芽芽點點頭，“所以嘛，他還不休息，還去上班，腰沒機會恢複，壓力越來越大，結果朝著已經撕裂的纖維環口子擠壓。”

  老教授老花鏡後頭的眼睛巡視了好一會，問：“你是最近胖起來還是一直這麽胖？”

  患者疼得隻剩半條命，焉達達的說：“這不是車禍了，我媳婦這個月多照顧了點，胖了點。”

  那就是了，人胖了以後給腰椎更大的壓力。

  芽芽感慨了一聲，“你媳婦手藝應該不錯”

  正骨師傅剛好繳費回來，聽了個大概，忙問，“所以這不關我的事？”

  芽芽讓人演示了一把正骨的動作，末了說：“你這手法也不對，跟壓倒駱駝上最後一根野草一樣的作用。”

  醫院幾日遊是必須的，芽芽一邊寫病曆，一邊詢問日常病史，問：“丙肝有沒有”

  餅幹，正骨師傅現在全指望醫生了，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遍，隻好問患者，“餅幹，餅幹你有沒有？”

  患者忍著疼搖頭，“我不愛吃那個。”

  “醫生，饅頭可不可以”正骨師傅小心翼翼問，要可以他立刻出去買，剛才在醫院外頭瞧見了!

  好不容易等人去拍片，芽芽猛然空閑了起來，捧著自己的茶缸子優哉遊哉的吹開茶葉，抿了一口。

  現在門診裏人也不多，也不知道誰放了一個屁，臭得很。

  誰都聞見了，都假裝沒聞見、

  芽芽把茶缸子合上，問站得離自己近一點的老大爺，問：“大爺，您早飯吃的啥啊？”

  大爺不敢怠慢，“饅頭啊”

  “大爺，隻吃饅頭可不行啊，一定得注意營養均衡”芽芽又扭頭問一青年，“你吃的啥？”

  青年剛才也聽見了，說：“吃的韭菜餅，配了碗羊雜湯，有營養，醫生放心。”

  芽芽蹦起來竄到窗口呼吸新鮮空氣，“沒錯了，剛才那個屁，就是你放的。”

  門口老人家看著小醫生閑下來以後又話癆又愛湊熱鬧，抓了人家放屁後又湊到兩個患者身邊。

  人家患者聊天艾草針灸促進睡眠，她非要插一嘴告訴人家注意防範火災。

  去拿藥的老大爺回來了，瞧見老戰友坐著等自己，心裏愧疚得很，非要拉著人去喝一杯，沒拉動，他這專業後當了報社主編的老戰友非要回報社去。

  當姚副主任跟譚昌明心滿意足的跑到報社，接受完采訪回來後才知道又有一個采訪。

  對方是京都目前最大的報社，也要單獨采訪骨科，但是采訪的對象定了，就是聶芽芽。

  譚昌明鬱悶了，想半天都沒想明白，直到外科的對象興高采烈的跑過來，嬌滴滴的要去吃大餐，看人拉著個臉也不高興了，說：“我幫你那麽大個忙，你就這態度，還想不想處對象了？”

  “什麽忙？”譚昌明迷茫。

  人家看他似乎真不明白，撅著嘴解釋了。

  今兒有個來看腳的大爺，是她爸的老戰友，以前穿一條褲子呢，就是她給對方推薦的譚昌明，不過沒想到老戰友人際圈龐大，是個報社主編陪著來的。

  剛才她聽說報社要采訪骨科，就聯想到采訪的是譚昌明。

  譚昌明一聽更鬱悶，這不僅僅是到手的鴨子飛了的問題，而是鴨子自己烤好了送到他嘴邊，他連嘴巴都懶得張開!

  十分鬱悶的譚昌明憋了一肚子話打算等難兄難弟的姚副主任回來。

  潛台詞都想好了，這個科室裏，如今主任不在，副主任就是二把手，略過姚副主任采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這不合適！

  正想著，姚副主任笑得嘬著牙花子進來了。

  之前骨科分流出去一批人跟別的科室搭了搶救組，沒想到發展得還挺好，上頭打算從兩個科室的手術室裏抽調一個出來專門用於搶救組。

  本來都打算抽調骨科的手術室，把姚副主任鬱悶了好半天，剛才去了一趟院長辦公室，改抽調另一個科室了。

  畢竟到時候報社來采訪，就相當於給骨科做宣傳了，手術室多著聽著名頭也好。

  姚副主任難得關心起芽芽來，主動讓人把病曆拿出來瞧一瞧，越看眉頭皺得越是緊。

  什麽叫，“患者神誌清，精神好，能吃能喝，切口長勢喜人.?”

  狗咬傷，手指骨折，寫的是：“人狗大戰，狗勝….”?

  又比如患者說一段時間不愛吃飯，隻喝啤酒，病曆寫著患者一度以啤酒為生?

  還有病人今日腹痛，放了一個大屁帶二個小屁後腹痛消......

  越看越生氣的姚副主任把病曆本丟出了窗外，砸到了太鬱悶牆角抽煙的譚昌明。

  譚昌明：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