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聶三牛走過來搭話，他主要是饞那天廖群星說的啤酒。

  因為也是小紅子的家裏人，廖群星對人挺客氣。

  芽芽把小紅子叫進屋裏，悄咪咪的表示自己知道過年的新衣服藏在哪裏，翻出來幾條嶄新毛衣。

  “能行嗎？媽瞧見了會罵的。”小紅子緊張兮兮的看著門口。

  芽芽催促小紅子把新毛衣換上，讓人先藏在棉衣裏，等出了村再把新毛衣亮出來。

  不得不說，橙色的高領毛衣顯得人特別精神好看。

  芽芽再把自己從京都帶回來的絲綿襖拿出來，有刺繡花，有拉鏈的絲綿襖，金黃色漂亮極了，和橙黃色搭配好看，就是芽芽比較小，饒是衣服買大了都顯得活動不開。

  外頭聊完了，姐妹兩趕緊悄悄把蔣文英藏過年衣服的地方整理好，又把過年才穿的毛衣藏得嚴嚴實實，這才出門。

  迎著廖群星看直了的眼睛，姐妹兩得意的互看一眼。

  旁邊的聶互助心癢難耐，她早就看上芽芽帶回來的這款襖子，偷穿過一回。

  兩人一走，芽芽也要準備進城去。

  隔壁聶互助因為不穿毛褲被田淑珍追著打。

  “芽芽也沒有穿，我不穿，穿著醜！”

  聶互助朝二房這邊跑

  兄妹兩扯下一點點褲腰，露出一截寶藍色/大紅色的毛褲。

  “我會害你是不是，不穿毛褲老了以後老寒腿！”田淑珍提著柴火棍重新追上了閨女。

  芽芽今兒也要進城做闌尾手術，做完後蹲後廚吃豬大腸。

  廚師閩南人，過年經常拿豬大腸裏頭灌糯米，放香菇，蛤蜊幹，煮熟後切片裹上蛋汁下去炸。

  “醫院裏就請你給外科醫生講講課，教教小切口闌尾手術，一堂課一百塊，有額外支出另算，怎麽樣？”

  一百塊，聽說處級領導月工資也才百來塊錢，芽芽實打實的驚呆了。

  孫醫生問：“這種小切口...什麽什麽手術的，一般多少節課學會？”

  芽芽琢磨說：“不同醫生上手不一樣，怎麽著也得十節課吧。”

  十節課，就是一千塊錢。

  一千塊掙不掙，芽芽壓根就沒有客氣，麻溜的應了下來。

  孫醫生說帶芽芽去弄點好東西。

  站在門市部前麵，看著大排長龍買啤酒的隊伍，芽芽問孫醫生：“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瓶裝的啤酒啊，罕見貨呢，孫醫生不好意思道，他手下還有幾台手術，可已經答應嶽父整幾瓶啤酒回去，讓芽芽幫忙排個隊。

  把錢塞給芽芽，孫醫生大方的拍拍芽芽，“也給家裏買一瓶，你年紀小，自個別喝，啊”

  正排隊的廖群星和小紅子一眼就發現了人群裏白白亮亮的芽芽，熱情的朝她招手、

  兩人叨咕了一會，走過來對著芽芽後麵的顧客道換位置。

  換到前頭去當然好，人家喜滋滋的就換了。

  “芽芽，早知道你要進城，我們就等你吃飯鍋巴，也一樣的。”廖群星笑著說：“改天你上我家吃去，我媽做飯老糊鍋，讓你吃個夠、”

  芽芽臉皮厚，立馬就接了一句‘那敢情好’

  前麵不知道怎麽的起了衝突，出隊列看熱鬧的人回來說門市部做得不地道，搭售貨物，把瓶裝啤酒跟滯銷的果酒捆綁在一塊賣，也就是你要買啤酒，就必須買捆綁銷售的果酒。

  顧客不樂意，就吵起來了。

  廖群星意味深長道：“這種搭售的方法，不得人心，違背了社會主義商業道德，作風太壞，遲早被群眾舉報。”

  芽芽眨眨眼，舉手：“我是群眾，我要舉報。”

  廖群星給了未來小姨子一個上道的眼神，理了理衣服就上前了。

  群眾群情激昂，知道廖群星是警察以後很激動，把門市部的經理都給逼了出來，在群眾要鬧上報紙的吆喝聲裏道歉了事。

  小紅子幸福的看著褪去憨憨外表，公事公辦的廖群星，倍感幸福。

  本來說好了還要逛一逛，不過廖群星把經理帶回派出所裏調查後卻出不來了。

  隊裏有事，得留下來幫忙，隻能把一瓶茅台還有兩瓶瓶裝啤酒讓姐妹兩帶回去。

  派出所裏抓了一夥車匪路霸。

  這年頭路不好走，公路坑坑窪窪，壓的碎石路邊，一下雨就泥濘不堪，而且路路麵也窄。

  這活人在急轉彎的地方故意修房屋，順著房頂向公路一邊伸出來一長截木片，上頭頂著一些瓦片，大貨車經過九成九都會掛到伸得老長的木片，瓦片一掉到地上，這夥人立刻出現，不訛個千兒八百的不算完。

  “遲早全部吃槍子”老警察咬著牙槽說。

  “還有女的？”廖群星看著蹲在角落裏的女人。

  老警察咬著煙屁股，“還是個女魔頭，這群車匪路霸的頭頭，比男人還冷血。今天這夥人攔住了個過路司機，本來敲三百塊。

  聽說司機還有孩子要上學，那夥路霸沒全搶光，給人留了二十塊，這女魔頭非要全搶了，讓人把司機打得脾破裂。”

  女人一直低著頭無動於衷。

  廖群星負責審的人。

  “叫什麽”

  “黃梅”

  “哪裏人”

  “石頭村人”

  廖群星頓了頓，“你有個女兒叫小玉?”

  冷漠的黃梅眼神裏終於有了光彩，點點頭，忽然又說：“我男人精神有問題，你們抓我可以，不過得派個人給他點吃的、”

  老警察剛才說了，這女的之所以能號令一群男人，除了為人冷血無情以外，賣的是自己，相當於這夥車匪路霸共同的妻子。

  好些年沒從別人嘴裏聽見閨女的名字，黃梅忽然眼裏嗪著淚水。

  “她很聽話，綁了那麽多年都不朝外麵跑，為什麽偏偏那天晚上跑出去，她跑出去幹啥啊，她村裏的路都認不全，怎麽就知道那地有水坑。”

  黃梅的話打在廖群星心裏頭。

  他的工號位上還放著忘記歸還的卷宗。

  那場事故隻有一個不明確的證人，那年，有個背著生產隊偷柴火的男人聽見水塘邊的女孩驚呼聲，那時認定為是小玉失足落水時的聲音。

  如果那一聲驚呼不是小玉，而是別人...或者說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