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群星的背猛地挺直了。

  案卷上都有證人的地址，廖群星找到人時穿的警服。

  今年剛下發的74年小改款白色警服，顯得人精神。

  當年的小夥子都娶上媳婦生了娃，女人淚眼汪汪的摟著孩子質問男人犯了什麽事，警察都找上門了。

  一聽說是幾年前精神病女溺亡案件，一家人才鬆了口氣。

  想了半天才說：“那天晚上我撿著柴火呢，聽見驚呼聲還問了句，那女的還說沒事兒，我一聽就沒往心裏去。”

  小玉腦子不清醒，不可能有條理清晰的回答，廖群星臉色凝重的走出了大門。

  冷風一吹，雜亂的思緒立刻清醒了很多，這裏離石頭村很近，他輕快的騎上自行車。

  半路就遇見未來小姨子逼著眼睛坐在自行車後座，前頭騎自行車的少年屁股都離了墊子，以最高的速度衝下陡峭山路。

  未來小姨子一路上都在嗷嗷叫。

  車子終於停在試石頭村村門口，芽芽手腳軟乎乎的爬下來，心有餘悸的說：“我害怕得剛才全程閉著眼！”

  王勝意驚得大聲說：“什麽？你也閉著眼？！”

  從後頭追上來的廖群星默默想，未來小姨子能平安長到現在，真不容易。

  芽芽是去城裏拿李敬修給寄來的小零嘴。

  在家的兩個聶海生和聶衛平挺擔心幺妹過早處對象，又不好明說。

  聶衛平看芽芽扒拉著各色小零嘴，語重心長的說“妹啊，以後想吃啥跟哥講，哥啥都給你買。”

  聶海生喊芽芽坐下，跟幺妹談心，告訴她，別以為給你小零嘴是為你好，吃了太多甜食會蛀牙，還會長胖。

  瞧見芽芽被震住了，聶海生滿意的摸摸幺妹的頭，“喜歡吃什麽，跟你三哥說，他買的東西吃了不蛀牙，不長胖。”

  經過的廖群星：老聶家的嘴，騙人的鬼。

  當天，芽芽回信的時候就把大哥的話原原本本的又傳了回去。。

  老李家夫妻今年也擔憂。

  不是芽芽不好，但肯定還要以學習為主是吧。

  在劉秀珠的授意下，李嶽山進屋了。

  繞了幾繞，李敬修明白了，從抽屜裏抽出一本相冊。

  除了跟芽芽的合照壓在桌子底下，其他的相片他都放在相冊裏。

  不過也不愛照相，裏頭的相片並不多。

  有幾張黑白相片裏，是一群學生或站或坐。

  “如果我非要喜歡其中一個，您覺得哪個好”

  李嶽山匆匆掃了一眼，忍不住說：

  “那還不如芽芽呢！”

  就好比有一天有人要拆家裏窗戶，那肯定不行，但如果說不拆窗戶改為拆房頂，那拆窗戶顯得能讓人接受多了。

  李嶽山當下就是如此心情。

  當他要出門的時候，李敬修忽然說：“爸，你放心吧。”

  外頭，劉秀珠一直貼著牆角跟偷聽，聞言寬慰了許多，又溜達進廚房給兒子做好吃的去了。

  這回李敬修再帶東西回去，走的不是郵局，而是捎了老爺子單位的便車，誰叫這是運輸單位呢，送到老聶家的也不隻有李敬修的東西，劉秀珠捎過去一些特產，還有給老聶家的女人們置辦的蜂花牌高級營養霜和美加淨牌的蜂花霜，都是今年剛在京都的街頭發現的緊俏貨，估摸著黑省那邊暫時還沒有，味道可比友誼膏等等好聞多了。

  京都冬天吃得多都是大白菜、土豆、大蔥、青蘿卜、紅蘿卜等等，這是一家一個冬天最主要的甚至可以說是全部副食。

  今年大白菜是每斤兩毛七，每人直供應八十斤，原則先暫時保證居民，再保證集體食堂，各個單位都統一領菜票，再拿票去指定的地點購買。

  現在劉秀珠服裝廠有五六個女工，其中有一兩個家裏吃菜比較困難，她把自己那八十斤分了一些出去，不說夠不夠的問題，就是菜窖不堆滿，心裏總不踏實。

  跟著芽芽寄過來的東西就有蔣文英醃的秋菜，還有不少秋貨，好幾罐滿滿當當的西紅柿醬，她也沒啥好東西回饋，看著買了點。

  一大包寄到黑省倒是沒引起多大轟動，恰好今天上頭下發的獎勵，一台十四寸的電視機運回村裏了！

  電視機就放在生產大隊裏頭，村幹部還拿煙盒做了票，本村人看電視免費，外村人看電視，一次五分錢。

  王家小子就坐在第一排，手按在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的盯著。

  大夥可憐他，也給芽芽麵子，他往後看電視可以不買票，想來看多久都可以。

  今天已經是農曆初三，蔣文英，聶老太，田淑珍兩口子要去走遠親拜年，順道把處了對象的小紅子帶去。

  大房不在，聶海生就是長子的地位，也得跟著去。

  要是擱幾年前，其他房的孩子能鬧上天

  誰都喜歡走親戚，因為那意味著能吃上好吃的，但親戚家也不富裕，誰都不能帶一大家子去，孩子多的都是挑上一兩個。

  現在的光景比幾年前好，加上都大了，倒是對走親戚不太執著。

  大人得到元宵節那天回來，沒房都給自家孩子留了錢當一個星期的夥食費，聶海生又私底下給了芽芽十塊錢。

  人一走，大夥就把錢湊到一塊，聶衛平再出了一點，總數不少！

  老聶家從上到下都知道先苦後甜的道理

  第一天吃的大年初一，初二留下來的剩飯剩菜，第二天吃的清湯寡水的掛麵，第三天吃的饅頭，四個人硬生生的扛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早，四個人眼睛都綠了，一大早就騎上單車瘋狂的朝城裏衝。

  到了城裏先去報刊亭買報紙。

  今年開始蔬菜和肉都在提價，比如新鮮豬肉都賣到一塊兩毛九一斤了

  而且菜價調整的速度很快，比如昨天的角瓜賣兩分五厘，今兒可能就賣兩分錢。

  公家會把調整的價格公布在報紙上，為了避免商家提價，或者不按照最新的菜價執行，人人買東西都喜歡揣上一份報紙。

  芽芽跟聶衛平到燒雞鋪子時人家還在弄燒雞呢。

  廚師把燒雞拍得鬆弛，上色澆湯汁，柴火熏烤以後還要下鍋煮，溫火慢燉，等到快起鍋再用紗布擦得皮身亮晶晶，重新上油。

  這樣的燒雞吃著十分入味，而且不燥。

  廚師要問多少，芽芽吸溜著口水，“要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