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空中電閃雷鳴，烏雲蔽日。上海近段時間，都處在低氣壓當中，人們的心情很低落。

  在上海莫利哀路29號，一幢歐式鄉村小洋房裏，宋慶齡與何香凝並肩坐在會客廳沙發上，兩人聲音低沉地說著話。

  會客廳當中，擺放著一隻三人沙發和一對單人沙發。圓形紅木茶幾上放著鑲銀邊的紫檀木雪茄煙盒和搪瓷煙灰缸。這些東西都是孫中山生前喜歡的，依舊擺放在茶幾上。

  會客廳牆上懸掛著孫中山1912年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時所拍的照片，照片下方的紅木高茶幾上放著一隻香爐，香爐裏麵還插著三炷香。

  隻聽何香凝說：“自從中山先生逝世後，局麵就越來越失控；如果中山先生還健在的話，仲愷他怎麽會……”提到廖仲愷，何香凝聲音有些哽咽。

  宋慶齡眼圈亦有些發紅，中山先生逝世對宋慶齡的打擊是巨大的，但她沒有一味沉緬於悲痛和哀傷之中，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她往何香凝身邊靠近了些，右手摟著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安慰說：“我們倆其實同病相憐，都不容易。即使處在現在的困難局麵下，依然要鼓起勇氣，彼此給予對方力量。”

  “是，我明白。我們有各界民眾的關心和支持，絕不能倒下，讓敵人看笑話。”何香凝態度堅定地說。

  正說著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李姐開了門，門打開後，一個“修女”快速閃身進來，倒是讓李姐嚇了一跳。李姐簡單詢問後，把來人帶到了會客廳。

  宋慶齡看到來人，吃驚地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到我這裏？”

  來人迅速取下帽子，脫掉了修女服裝，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麵貌。這才輕聲說：“不好意思，宋先生，外麵有探子，我不方便直接過來，就做了如此改變。”

  宋慶齡看清是馮翎岩，招呼道：“小馮，原來是你，給我介紹一下你們的情況。”

  馮翎岩悲傷地說：“雲青山、章士農、周嘉正、蘇嵐建在4月12日有個小聚會，在一起看一些難得一見的珍品。不幸遭到了青紅幫的襲擊，雲青山和章士農當場遇難；周嘉正和蘇嵐建被抓，現在還關在監牢中。”

  宋慶齡峨眉緊蹙，表情冷凝，輕聲問：“雲青山？就是曾經帶你到我這裏來過，他的爺爺、父親都曾跟隨中山先生，並在辛亥革命中遇難，對嗎？”

  “是的，就是他。”馮翎岩滿眼悲傷。

  悲傷的氣氛在宋慶齡心頭蔓延，她喃喃說：“又失去了一個優秀人才。”

  馮翎岩繼續說：“我後來又了解到：在4月12日這天，全副武裝的青紅幫、特務約數百人，身著藍色短褲，臂纏白布黑“工”字袖標，從法租界乘多輛汽車分散四出。先後在閘北、南市、滬西、吳淞、虹口等區，襲擊工人糾察隊。工人糾察隊倉猝抵抗，雙方發生激戰。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軍開來，以調解“工人內訌”為名，強行收繳槍械。上海2700多名武裝工人糾察隊被解除武裝。工人糾察隊犧牲120餘人，受傷180人。當天上午，上海總工會會所和各區工人糾察隊駐所均被占領。”

  宋慶齡聽後，心情沉重地說：“這些情況我聽說了。除了上海外，還有廣州、江蘇、浙江、安徽、福建、廣西、武漢、湖南、江西等地都發生了類似的清黨運動。”這時，何香凝接話道：“當宋先生得知這些情況後，非常憤怒，她和國民黨左派三人及中國共產黨人毛澤東等五人聯名發表《討蔣通電》。”

  “是的，我絕不能容忍這樣的濫殺無辜，及對中山先生的悖逆。”宋慶齡表情極為堅定。

  “那麽，對周嘉正、蘇嵐建如何解決呢？宋先生能否要求青紅幫放人？”馮翎岩關心的還是自己的朋友。

  宋慶齡說：“我致電他們，強烈要求釋放這些商業人士。”

  他們說話間，李姐已經燒好了晚飯，宋慶齡留馮翎岩一道吃晚飯。

  看到晚飯，馮翎岩還真感覺餓了，於是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吃飯時，宋慶齡問了馮翎岩一些個人情況，馮翎岩都一一作答。

  飯後，馮翎岩談起了自己的生意，因為做的大多都是收藏品，所以他順手拿出了一個翠綠的翡翠玉如意，遞給宋慶齡，並介紹說：“如意是中國傳統的吉祥物，由祥雲、靈芝做成頭部，再銜接一長柄。在古代的使用比較廣泛，有防身、指揮、裝飾等作用。您可以佩戴了試試，其寓意諸事順心，萬事如意！”

  宋慶齡拿到手上，仔細觀看後說：“這個玉如意的水頭不錯，寓意也不錯，我就收下了。”之後，她李姐問：“我們家之前有一個趙子龍的元青花梅瓶，放在了什麽地方？”

  李姐忙道：“我去給宋先生找出來。”

  宋慶齡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說：“劉備真幸運，有諸葛亮、還有五虎上將赤膽忠心，如果中山先生能有這樣的局麵就福氣了。隻可惜，唉！”宋慶齡雖然僅僅是歎了一口氣，但她的無奈與心裏的孤寂卻盡在不言中。

  恰在這時李姐搬出了趙子龍的元青花梅瓶，馮翎岩立即來了興趣，走到近前仔細觀看。

  元青花瓷為元景德鎮窯代表瓷器，這是兩種極具特色和名貴的品類。青花著色力強，呈色穩定，紋飾永不褪脫，且風格幽靚典雅，素淨秀麗。光潤透亮的青花釉與素雅明淨的白胎巧妙配合，互相襯托，頗具中國水墨畫之特色。

  瓶中的趙子龍，左手青虹劍，右手龍膽亮銀槍，跨下白龍馬，一身白盔白甲，長阪坡單騎救主，於百萬曹軍中往返折殺，所向披靡，如此猛將乃常山趙子龍是也。

  仔細看過之後，馮翎岩讚不絕口：“如此上品，真是大飽眼福。”

  宋慶齡看到馮翎岩喜歡的模樣，則問：“喜歡嗎？你可以把這個元青花梅瓶帶走，因為這個梅瓶上麵隻有趙子龍一人。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集齊五虎上將五人，可以做到嗎？”

  “很有難度，這要看機緣，有時並非想要得到，就能碰巧遇見。我能保證的是：隻要我遇見，就一定買下來，集齊了就送過來。”停了一小會，馮翎岩想起了一件事，問道：“是要集齊五個瓶子，每個瓶子上麵一個五虎上將；還是隻要一個瓶子，上麵五虎上將俱全？”

  宋慶齡思考了一下問道：“有這樣的瓶子嗎？”

  “我隱約聽人說起過，清朝曾有人做過琺琅彩五虎上將轉心瓶，如果真有緣遇見，那麽我用清朝的琺琅彩換宋先生的元青花，其實我是賺到了。”馮翎岩很愉快地說。

  “噢，是嗎？我不覺得，我用一個武將，換回五個武將，其實我也賺到了。”宋慶齡這會變得很輕鬆。

  何香凝和李姐在旁邊看著這兩人說笑，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