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馮翎岩還未到達聚會地點，心裏卻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昨天因為生意上有急事，去了杭州。今天事情處理完，就急急忙忙往回趕。希望能與雲青山、章士農、周嘉正、蘇嵐建等好朋友見麵，欣賞他們的寶物。

  馮翎岩從福特T型車上下來，夜晚的風有些寒意，他把身上的風衣裹緊了點。穿梭在淮海中路上，很有規律地敲響了一家鍾表店的門。

  門開了，裏麵的老者看到是少東家，急忙將他拉進來，並伸出頭看了看門外，之後將門鎖好。轉過身，輕聲對馮翎岩說：“出事了，我們到後廳說話。”

  這個鍾表店是三進房，臨街大廳是店鋪，中間廳堂是倉庫，後廳是郭掌櫃一家的臥室。

  這位老者就是掌櫃郭瑞，他們來到後廳，郭瑞點亮了一盞小煤油燈，同時用一隻青花瓷杯給馮翎岩沏了一杯碧螺春茶，之後坐下說話。

  郭瑞緊張地說：“今天滬申茶樓出大事了，你幸好有事外出，回來晚，逃過了一劫。”

  馮翎岩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地問：“他們四人都出事了嗎？”

  郭瑞很悲傷：“是的，很慘。雲青山武功雖然高強，奪了把匕首，刺中了一個敵人，無奈敵人手中有槍，他還是當場就遇難了。章士農二比一，赤手空拳對付兩個持匕首的敵人，終因寡不敵眾，被匕首刺中，也成了亡靈。周嘉正和蘇嵐建沒有武功，受傷並被那一夥人五花大綁給帶走了。”

  “知道是什麽人所為嗎？”馮翎岩隱隱透著不安。

  “目前還不知道，這夥人先殺了門外的哨衛，換上了他們的衣服，渾水摸魚混進了茶樓的牡丹廳。郭瑞描述著當時的情況，並補充說：“我讓我的小兒子郭良悄悄地跟著他們，看看他們到底去向哪裏？”

  馮翎岩肯定了郭瑞的做法，隻是有些擔心地說：“要讓郭良注意安全。”

  “是，謝謝少東家。”

  “郭掌櫃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的這場殺戮嗎？”馮翎岩又問。

  郭瑞想了想，開口道：“就我對時局的分析，發現近段時間，蔣介石成為國民黨的實權派，並重用戴季陶、吳鐵城等一大批國民黨右派成員。”

  馮翎岩若有所思地繼續道：“雲青山一家人都是孫中山的追隨者，在辛亥革命中，他的爺爺、父親相繼遇難。現如今，雖然他表麵上隻是個生意人和音樂人，而實際上，他與國民黨的一些左翼人士走得比較近。”

  “章士農的背景是不是就更複雜了？”郭瑞反問？

  “我聽說，章士農與趙世炎有過接觸，更多的細節我也不清楚。”馮翎岩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隨後補充說：“我們還是做好商人的本分，盡量少參與政治，免得惹禍上身。”

  “嗯，是的，雲青山和章士農就是教訓。不過，周嘉正和蘇嵐建好像與政治並沒有關係，為什麽也被牽連進去了？”郭瑞很疑惑。

  “他們在一起出的事，而且他們邀請我的時候，說要帶一些價值不菲的古董來，共同鑒寶。是不是有人透露了風聲，被某個團夥利用了。”馮翎岩仔細分析道。

  “你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最近一段時間，青紅幫好像很支持蔣介石。會不會是青紅幫想借機獲取政治地位？”郭瑞的反應很靈敏。

  “青紅幫？”馮翎岩詫異地望著郭瑞，“這倒真是很有可能，青紅幫對上海很熟悉，他們做這件事，不僅能獲得政治地位，還能取得經濟效益。如果是青紅幫，那麽做掉這四個人，莫非他們要吃掉這四個人手中的產業？”沉吟了片刻，馮翎岩又說：“果真如此，那麽我們今後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是呀！我們需要提前尋找對策，否則未來就非常被動了。”郭瑞深有同感。

  “雲青山名下有一綢布莊和一個古琴樂坊；章士農名下有一個中醫藥鋪和古陶瓷展示廳；周嘉正是一酒莊老板；蘇嵐建的滬申茶館也很有影響力。在上海灘，這些都是響當當的產業。雲青山和章士農已經被殺害了，他們的產業需要有人接管。周嘉正和蘇嵐建被抓，不知是否有機會把他們保釋出來。”馮翎岩憂心忡忡。

  “有難度，如果真是青紅幫做的這件事，就要尋找與他們有利益相關的人。你出麵應該並不方便，你是雲青山他們邀請的人，不要把自己也陷進去了。”郭瑞小心地提醒。

  “是啊！每件事情都要有技巧地去做，選擇合適的人才能達到目標。”馮翎岩陷入深思中。

  郭瑞起身給馮翎岩添茶水，剛好這時他的大兒子郭淮和小兒子郭良回來了，他們一塊來到了後廳。

  見麵互相打了招呼後，各自落座。郭淮先談了滬申茶樓的情況，蘇嵐建被抓走後，他兒子蘇濤暫時負責管理。先與雲青山的古琴樂坊、章士農的古陶瓷展示廳取得了聯係，他們兩家分別派來了代表，把兩人的屍體拉回去，近兩天準備安葬和追悼會。同時清點了被害的哨衛，他們都是被匕首刺中，蘇濤分派下去，與被害人家屬取得了聯係，並發放了安葬費。

  郭良則匯報了他跟蹤的結果，他一路盯梢，最後發現歹徒是青紅幫的人，現在周嘉正和蘇嵐建就關押在青紅幫的監牢裏。

  馮翎岩和郭瑞互相看了一眼，心領神會，正和他們猜測的一樣。

  當初邀請馮翎岩聚會的目的是鑒寶，馮翎岩一直很想知道，他們四人帶來的寶物有哪些？於是他問：“在青紅幫的人進入牡丹廳前，雲青山等四人都做了哪些事情？”

  郭淮想了想說：“雲青山彈奏了古琴，這次聚會他帶來的古琴很特別，好像說名叫‘九霄環佩’。手槍擊中他時，他的血還噴到了九霄環佩上。但是，古琴樂坊的人來到後，四處尋找，也沒有發現九霄環佩的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被青紅幫的這幫人順走了？”

  馮翎岩對郭淮、郭良兄弟倆說：“你們倆獲得的情況很及時、很有效，明天郭淮繼續在滬申茶樓，觀察這裏的來客，看有沒有行跡可疑的人？郭良去參加雲青山的安葬儀式和追悼會，看能不能發現九霄環佩的蛛絲馬跡？”說完，對郭淮、郭良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倆抓緊休息吧！”

  等他們離開後，馮翎岩對郭瑞說：“最近鍾表店就要郭掌櫃多費心了，我會另外增派兩個人來協助您的工作。而我近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營救出周嘉正和蘇嵐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