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聲音讓白檀緩過神來，他看向士兵，瞧見他一臉無措的表情，眨了眨眼。

  現在明凜身受重傷，現場一片混亂，必須要有個人來主持大局——

  大家都默認，這個人就是白檀了。

  白檀猛地清醒過來。

  不行，他不能倒下。

  他的眼神堅毅起來，緩緩站了起來，定了定神，說道，“我沒事。”

  白檀看向地上那人，“將還存活著的敵人暫時押起來，這人就不要了，搜一搜他身上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是！”士兵應道。

  “還有，”白檀看向了懸崖，聲音顫抖地補充道，“再帶一隻隊伍，去懸崖底下搜查，看有沒有王妃的下落。”

  “是！”

  待士兵離開之後，白檀才頹廢地坐到了地上，雙眼失神。

  沉月，你怎麽了？

  ……

  明凜覺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一片黑暗，卻聲音嘈雜，他聽見誰的呼喊，誰的哭泣，誰的怒吼，隻是他都聽不清。

  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動，因為腳步聲也雜亂無章。

  明凜想要睜開眼，卻隻看見了白茫茫一片，以及看不清人臉的路人。

  這裏是哪？

  忽然，一抹亮色照亮了明凜的眼睛。

  是一件紅色衣裳，它穿在沈沉月身上。

  “沉月！”

  明凜急急忙忙向沈沉月跑去。

  可是沈沉月卻不回頭看他。

  明凜越跑越急，可是與沈沉月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她身上的衣服也漸漸暗淡了下去，要與這白茫茫的天地融為一體。

  不，不要走！

  明凜的心中升騰起一陣絕望。

  “不要！”

  他大喊著，醒了過來。

  明凜雙眼空洞，愣愣地望著前方。

  “你醒了？”白檀疲憊的聲音響起。

  明凜僵直地轉過頭來，隻見白檀滿臉憔悴地坐在床頭，眼裏早就沒有了往日貴公子一般的風流，隻有深深的疲憊。

  “白檀？”明凜呢喃道，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夢，身子一頓，激動道，“沉月呢？沉月現在在哪裏？”

  白檀看著他，“這個要問你吧？”

  明凜怔在原地。

  昏迷前的所有記憶一股腦地湧入自己腦中，明凜隻覺得頭疼欲裂，同時出現的，還有不可置信。

  他的瞳孔縮小，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

  沉月她……被丟下懸崖了？

  他猛地看向白檀，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吼道，“沉月她掉下懸崖了，我們快點派人去搜啊！”

  白檀聞言，眼神一動。

  明凜沒有注意，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他見白檀一言不發，自己便著急地要下床，嘴裏還一直念叨著，“得趕快去就沉月！”

  可是他的腳剛剛碰到地麵，身子就軟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白檀見狀，眼皮一跳，連忙蹲下身去扶他，“你……你身上傷還沒好……”

  明凜卻是甩開了他的手，他幾乎是不可自控地憤怒，抬起頭來，對著白檀怒吼，“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找沉月！快去啊！”

  “我去了！”白檀也大吼起來。

  明凜愣住了。

  白檀渾身顫抖，眼裏居然閃著一絲水光，“你可知道，你昏迷了幾日？”

  明凜聽著白檀的話，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想要捂住白檀的嘴巴，叫他別再說了，可是卻渾身使不上力氣。

  “兩日！”白檀喝道，“你足足昏迷了兩日！在這兩天裏，我已經派出去五支隊伍去搜尋懸崖底下了，可是……”

  白檀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都沒有找到沈沉月……”

  “沒有，找到？”明凜愣愣地。

  “是。”白檀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懸崖底下是一條長河，水勢很急……沉月如果真的摔了下去，那她……”

  白檀猛地停住了，過了很久，他才從自己牙縫裏緩緩擠出字句來，“活不了。”

  “活不了？”明凜一字一頓，他看向白檀，眼神忽然凶殘了起來，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他猛地提起了白檀的衣領，狠狠道，“白檀，你到底在說什麽瘋話？沉月不會死！她到哪裏，我都找得到她！”

  白檀抿了抿唇，眼底升起一陣悲涼與憐憫。

  明凜看得一愣，下意識放開了他，身子卻是抖得厲害，但還在喃喃自語著，“我找得到她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往自己腰間的錦囊摸去，慌亂道，“那個蟲子呢？”

  終於，從錦囊裏，明凜摸出一隻小蟲子，背上有著一個彎月的印記。

  白檀看著一愣，忽然想起來，這是能找到沈沉月的蟲子。

  明凜毫不猶豫，咬住自己的虎口，生生咬出血來，他顫抖著，將手往蟲子嘴邊遞，“你快喝我的血啊，快點，去找沉月！”

  蟲子聞見血腥味，緩緩蘇醒過來，往著明凜的傷口爬去，又吸了一口血，恢複了精神，扇動翅膀，飛了起來。

  “是的，就是這樣！去找沉月！”明凜的眼睛亮了起來。

  可是，那蟲子隻是在空中打了個旋，便又緩緩降落，落在了明凜的肩頭。

  明凜愣住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在一寸一寸地石化。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明凜扭頭看向自己肩膀上的蟲子。

  可是蟲子不會回答他，它隻會重新歸於沉睡。

  “不！”

  明凜狂躁起來，他大喊著，“快去找沉月啊！你不是能聞見她的氣味嗎？你快去啊！”

  白檀看不下去了，他猛地走上前，將明凜按在地上，低吼道，“明凜，你清醒一點吧！沈沉月死了！她死了！死人是沒有氣味的！你接受現實吧！”

  明凜身子顫抖，眼淚噴湧而出，他將臉朝向地麵，發出野獸一般絕望的嘶吼。

  ……

  而此時，沈沉月卻是靜靜地躺在了一座竹屋之中。

  屋內煙霧繚繞，一個女人安靜地坐在床邊，細細端詳著沈沉月的容顏。

  也就是這時，一位老者推門而入，一進這房間，他就皺起了眉頭，咳嗽了一聲，“咳咳，玉兒，你這熏香味道可真是太重了。”

  女人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她身上的傷太重，這熏香可以幫助她早點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