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感謝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5550
  昨晚定下的出發時刻是上午十點,因此提前五分鍾,克萊曼汀找到管家老漢德,請他幫她向伏地魔告別。不過恭謹的老漢德沒有答應,而是把她領到了一樓書房外,並解釋這是伏地魔交代過的。

  “準備走了?”伏地魔沒召她進去,反而自己走到門口:“你需要個幫你提行李的人。”

  克萊曼汀連連拒絕:“不用了,不必麻煩!從魔法部中轉後,我會幻影移形回家,帶著外人不方便。”巫師慣於對個人住址保密,這點人之常情無需多解釋。

  伏地魔置卻若罔聞,扭頭吩咐老漢道:“去叫歐文。”然後才看向克萊曼汀:“歐文跟著你去德國。你家在巴伐利亞南部,對嗎?從德國魔法部出來,你回家收拾行李,他到國王湖等你,匯合後再用門鑰匙回來。”

  這簡直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沒什麽不合適的地方,克萊曼汀無可反駁,隻能點頭答應下來。但她也沒有很遺憾,畢竟伏地魔已經答應下午讓她和盧修斯見麵了,她沒必要再在此之前私下奔波。

  叫歐文的男子很快趕來,看上去也是三十歲模樣,中等身材,麵目普通,克萊曼汀立即認出他是莊園裏每逢宴會管理車馬的仆人。他抵達後一言不發,隻朝伏地魔一頓首,一副聽人差遣的模樣;伏地魔重複了一遍對克萊曼汀講過的話,他拿右手捶了捶左側胸口,表示牢記心上絕不辱使命。

  旁觀的克萊曼汀若有所悟,伏地魔直接肯定了她的猜測:“歐文是聾啞人,但看得懂唇語。”

  “是天生的嗎?”克萊曼汀不免有些好奇,未免冒昧,詢問時還刻意把臉避開歐文的視線。

  “是天生的,無法治療。”

  “那他是怎麽學習魔法的?”

  “霍格沃茨確實教不了他。當年他收到了入學通知,被分進斯萊特林學院,可惜天賦平平,斯拉格霍恩不願特別關照,鄧布利多和其他院長也袖手旁觀,於是一個月後,他自動退學了。”

  “可他還是學會了?”

  “不錯,他蹉跎了幾年後,被人介紹給了我。”

  伏地魔沒再繼續介紹,克萊曼汀也沒有追問,因為結果不言而喻——歐文直接掌握了無聲咒,具體實力雖然不清楚,但既然能施展一般學生到六年級才開始接觸的幻影移形,那麽他至少到了普通巫師等級考試的水平。

  她不由用敬佩的眼神悄悄望了一眼伏地魔。也許他教導歐文,並不是出於好心,可他的學生出成績了,便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因此以小見大,受到吸引的巫師一定絡繹不絕。

  “我在這裏。”伏地魔忽然又道:“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啊,是,主上……”原來是剛剛偷看被抓包了,克萊曼汀尷尬地撓撓臉,一時間連頭都不敢抬了。

  “好了,去吧。”伏地魔給她遞了個台階:“還是早去早回。”

  “好的,主上!”克萊曼汀目送他返回書房,才和歐文一起離開。

  兩人一路順利,唯克萊曼汀途中略微有些尷尬,因為歐文始終堅持落後她一步,還低眉順眼,態度恭敬,甚至連她抓飛路粉時都要替她舉著罐子,把她襯托得如嬌貴的大小姐出行,偏她享受不了這種虛偽的優越感。

  一進入家門,她立馬鬆了口氣。她先查閱了一下近期送達的信件,發現多是廣告,沒什麽要緊事,隻得進入臥室開始收拾行李。她認真想過了,即便見過盧修斯,她也難免入住伏地魔莊園的命運,並且直到伏地魔一係列涉及她的部署結束,她才會有脫身的可能,且不是百分百的把握,那麽拋開其他顧慮不論,她還真不能自暴自棄到連一身衣服都不給自己準備。

  日常用度打包完,她又思考了片刻,另起一口箱子,除了裝上雕刻的一套東西,還往裏頭塞了好些書本。既然難免和伏地魔同住一片屋簷下,見麵有時或許不可免除,但幾率卻能人為地降低,隻要她讓自己總是有事可做,別把躲避表現得太刻意,伏地魔恐怕也不能非難什麽。

  交代艾米照顧房子,並萬無一失地叮囑它,如果自己有性命之憂,它必須前往霍格沃茨延續契約,免得一同受累,克萊曼汀才一手按著一口箱子,直接幻影移形到國王湖畔。這一帶她很熟悉,小時候父母不止一次裝扮成麻瓜帶著她前來遊玩。可惜山水風景依舊,陪她的人都不在了。

  她甫一落地,頂著忽略咒站在湖畔木舍房頂的歐文當即發現了她。她看看自己的行李,忽然覺得伏地魔安排得很妥帖。用門鑰匙時負重過多很容易發生意外——倒不是人的意外,而是東西可能被迫拆分,丟得哪裏都是。總歸有人搭把手比一人方便許多。

  歐文遞給克萊曼汀一支羽毛筆,手裏留著一支,顯然兩人並不共用一把門鑰匙。克萊曼汀順口謝過,拉住一口箱子默念啟動咒語,幾秒後重新站在伏地魔莊園外。慢了一步的歐文一趕上,立即把她麵前的箱子拉走,拍著胸脯表示都交給他處理。克萊曼汀也不強求,提著裙擺迎上為她開門的管家。

  “漢德先生,我回來了,還要去跟主上報備嗎?”她主動問道。

  “主上出門了。”老漢德答道:“而且也無需特別稟告主上。你們用的門鑰匙是他製作的,你們一用過,他就知道了。”

  伏地魔不在家?克萊曼汀一喜,好懸忍住這句反問,沒泄露自己的情緒。她狀作隨意地打聽:“那主上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老漢德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已經得到通知,下午馬爾福先生五點會來,在晚宴開始前一小時。”

  “好的,我曉得了。”

  雖然這裏是伏地魔莊園,但主人不在,克萊曼汀本能地覺得鬆快。午飯後風雪停了片刻,她還在主樓後的庭院裏散了一會兒步。更遠處是白雪皚皚的山林,它矗立在那兒千萬年不變,克萊曼汀至今才正式發現它。她忍不住想象了一番它春夏時節鬱鬱蔥蔥的景色,心動之餘,依舊由衷希望自己不必留到那個時候。

  下午茶時,克萊曼汀終於拿到了當天的全部報紙。不出意料,很多報道都和《預言家日報》頭版照片的立場近似,把她塑造成絕對的受害者,盡管不曾明說,字裏行間全都是批判之意,對象是冒失莽撞的波特和布萊克。

  大不列顛傳統文化習俗中,所謂的紳士風度,不僅僅受麻瓜推崇;在巫師麵前譴責不尊重女性的行為,一樣能讓知情者同仇敵愾。被迫扮演重要角色的克萊曼汀暗暗歎息,同時無可避免地自私心作祟,冒出一絲隱蔽的慶幸。

  重生過的她當然清楚,食死徒壯大的腳步不會止於衝突,他們需要真正的戰爭。她經此一劫沒能喪命,那麽未來肆虐的流血和暴力,乃至敵對方不死不休的局麵,分攤到她身上的罪孽就會減少許多。她不至於淪為一代紅顏禍水,特別是以鳳凰社為代表的陣營勝利後,留下流傳後世的醜聞罵名。

  逆推伏地魔的計劃不難,不過克萊曼汀還想獲得更多確切消息,比如有關波特和布萊克提到的約翰遜。她隱約想起他是之前在克麗絲多·裏夫一案中因過失殺人被關進魔法部地牢的傲羅,如果她沒記錯,那這個計劃還真是環環相扣,這個格蘭芬多學院畢業的男巫,被食死徒利用了個徹底。

  其他報紙似乎被收納在伏地魔的書房,可惜克萊曼汀沒能進去,老漢德把她攔在了門外。克萊曼汀摸了摸兜裏的魔杖,考慮了片刻,放棄了硬闖的念頭。等伏地魔回來,向他正式申請也一樣,這些事到底不急於一時。

  眼下該關注的是即將到來的盧修斯。克萊曼汀把見麵地點選在同層的閱讀室,換了一身風格保守的長裙,小立領封鎖到咽喉。交代完老漢德,她捧著一本書,坐在窗台下等待,其實直到五點鍾的鍾聲響起,她一頁都沒能翻過去。

  閱讀室的窗戶開向後/庭院,這也是克萊曼汀的考量之一,她不想眼巴巴地守著大門,等著盧修斯出現。然而不用眼睛期待,她又不可自已地改用耳朵。當具有她所熟悉的節奏感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時,她明白,盧修斯來了。

  忍著激動和思念,克萊曼汀故作矜持地坐著沒動。盧修斯停在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經她許可才進入。他隨身攜帶的物品,除了禮帽和手杖,還有一隻手提箱。

  克萊曼汀尚未開口,盧修斯已搶先說道:“即便沒有主上通知,我也該來見你一麵,克萊曼汀。你留在庫霞莊園的其他東西倒無妨,以後你再賞臉入住,你還能繼續用它們,但其中有兩樣,我覺得該應該盡快轉交給你。”

  他生疏的語氣讓克萊曼汀心口發疼,剛想起身質問,卻見他忽然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長發,似有所暗示地在前額停了幾息。她迅速領悟,意識到不僅是他的大腦,連同她的,在伏地魔麵前都是一間門窗大開的屋子。

  一念至此,她的傷心減輕了幾分,卻忍不住氣悶。有伏地魔虎視眈眈,她該怎樣才能和盧修斯暢所欲言?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學習大腦封閉術,但它是最難自學的咒語之一,沒有領路人,她恐怕連入門都不得其法。當然現在考慮它也太遲了。

  她低頭陷入沉默,盧修斯也沒出聲,兩人相對無言了片刻,他才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把一隻巴掌大的皮盒放在他們當中的案幾上:“這裏麵是紅碧璽。你買下它們,是想給自己做一套首飾嗎?這個顏色很配你現在的發色。”

  “嗯。”克萊曼汀胡亂應了一聲。

  “這是你的雕塑。”他接著打開手提箱,從中飄出一件白布覆蓋的巨大物件。

  “你把它也送來了。”克萊曼汀緩緩起身,掀開白布,目光落在雕塑的臉上。

  這件作品至今隻能算半完成,但麵容已定,任誰一看就明白是盧修斯。她繞到另一側,越過雕像注視著它的模特,意外地在對比下,發現他比她印象中消瘦了幾分。

  “我還記得,你想以我為原型,雕刻一座阿波羅。”盧修斯不動聲色地別開臉:“我看到了你刻的字。”

  克萊曼汀隨著他的話語用指頭觸摸:“是的,雪萊的詩歌。之前讀到了,覺得可以題在底座上,這隻是草稿。”她垂下眼簾,輕聲念道:“‘天地間,無論什麽燈盞放明,那光亮歸於一,必是我的一部分。’我本打算把它譯成拉丁語,這樣你的名字也囊括其中。”

  “感謝你的讚美。”盧修斯抿了抿嘴唇,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希望你把它完成,如果能收到它作為新婚賀禮,我會倍感榮幸。”

  “新婚……賀禮?”克萊曼汀把顫抖的手背在身後:“你一定要娶她?”

  “是。”

  “時間定了?”

  “那倒沒有,你還有充足的時間完成雕刻。”

  “那麽我還該感謝你?”克萊曼汀把滿腔酸楚擠成一聲冷哼:“你就這麽……”

  “看到你現在好好的——”盧修斯失禮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很高興。我們好聚好散,也算沒有遺憾。我聽說過,雕塑師對模特常常會生出愛慕的錯覺,這利於藝術創作,其實也無可厚非。”

  “你說錯覺……”克萊曼汀頓覺不可思議。他怎麽這樣定義他們之間的感情?

  “是的,錯覺,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很快就能明白。”盧修斯自嘲地笑笑:“我們不過交往了一年,哪有多麽深刻的情份?總歸能夠成為你的模特,我該說很榮幸,如果以後需要,我也會盡量抽時間配合。當然,你現在有了更好的模特,想必很快就看不上我了。”

  這些話讓克萊曼汀不由惱羞成怒。他哪裏是在自謙?分明是在貶低她。一股怒火的衝擊下,她伸出雙手,對準雕塑狠狠一推。悶響過後,雕像最脆弱的脖子和手臂摔斷了。

  盧修斯瞳孔微縮,也露出不悅之色:“這可不是好兆頭。希望你剛剛沒有什麽惡念,否則這就是對我的詛咒,我可要到主上麵前討個公道!”

  “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找你的主上吧,你這個聽話的奴仆!”克萊曼汀瞪著他大步後退:“早知你見我是來說這些的,我就不該讓管家放你進來;甚至早知你是這樣見風使舵、自私自利的小人,當初你在我家樹林裏迷路,我就不該去救你,活該你被狼咬死,這世上就少了一個禍害!”

  “克萊曼汀,我說了好聚好散,這時候惡言相向,有什麽意思?”盧修斯騰地站起來,一臉被冒犯的薄怒:“你有了更好的歸屬,我們放彼此自由,難道不是相互成全?我也是為了你好,一直都是!”

  “為我好?那還真謝謝了!”克萊曼汀極力收斂情緒,朝閱讀室房門方向一指:“不罵你也成,我還不想浪費口舌!離開這裏!別讓我再看見你!”

  盧修斯站著沒動,半晌後深吸一口氣,居然又坐了下來:“我還不能走。還有一件要務沒有解決——你的身份。主上告訴我,你想把’華爾特’這個姓氏公布出去?”

  “不行嗎?”克萊曼汀抱起手臂冷冷地反問:“這點小要求,足智多謀的馬爾福先生一定能完美滿足,對嗎?”

  “可以。”盧修斯點點頭,帶著思索的表情回答:“那麽你也記住了,你母親是一隻在德國境內生活的媚娃,華爾特是她的名字。她沒有姓氏,媚娃都這樣。她年少時被麻瓜的世界大戰波及,逃離故土,四處漂泊,最後在巴黎定居,認識了我父親阿布拉克薩斯,兩人短暫結緣,之後各奔東西。你母親意外有孕,獨自把你生下來。我父親毫不知情,直到你十歲那年,他故地重遊,又遇到你母親。縱然感情不再,他願承擔責任,於是買下庫霞莊園安置你們母女。你沒有上過魔法學校,全靠母親或家教教導。你十六歲時,母親過世了;到今年十八歲,你……認識了主上。後來的事情,你可以看報,上麵說的更清楚。”

  “還真是詳盡啊,可真太感謝了。”克萊曼汀嘲諷地撇撇嘴:“情侶變兄妹,好一出天大的喜劇!”

  “你好好回憶一下我的話,特別是那幾個年齡點,以後別在人前講錯了。”盧修斯看著她,像是要給她時間默誦,但沒過幾秒,他便站起身,拿上自己的東西辭行:“我該走了。最後再奉勸一句,找好你在主上跟前的位子,隻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你不是他的仆人,不必像家養小精靈一樣服侍他;你也不是他的妻子,在他麵前注意分寸。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他離開之後,克萊曼汀背對房門而立,終於不禁掩麵抽泣起來;不過既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可憐,又怕伏地魔看到了會詢問,她快速地揉了把眼睛,低頭走向隔壁盥洗室。

  冷水敷到濕熱的眼皮上,和眼淚混在一起,很方便自欺欺人。整個莊園都沒有鏡子,盥洗室也不例外,她不確定眼睛紅了沒有,但未免讓人看去,她弄濕一塊毛巾,蓋到了雙眼上。

  不等她平靜下來,側旁傳來開門聲,她立即記起自己剛才忘了反鎖,正要開口提醒這裏有人,可一看清走進來的是誰,她不免愣了一下,隨即刻意繃住臉:“盧修斯·馬爾福,你還回來做什麽?也不看看這是……”

  她的話沒能說完,餘音盡數消失在一個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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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存稿君,希望大家先別生盧修斯的氣,明天就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