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裏夫夫人死因的報道及個人猜測，讓克萊曼汀一整天都難有什麽好心情。與此同時，她總隱隱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麽。等晚飯後，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依舊繚繞不散，她反思到它似乎是從早上讀報後開始的，便又耐著性子看了一遍，最後視線定在“傳染性”一詞上，才猛然驚醒般失態地站起，椅子直接被她掀倒在地。

  然而她卻顧不得這些了。裏夫夫人的病有傳染性，那豈不是每一個和她有過接觸的人都會麵臨感染的風險？是不是也要包括盧修斯在內？也許裏夫夫人住院後，治療師會采取防護措施，保證探病者的安全，但盧修斯和她在她住院之前已有交集，特別是克麗絲多·裏夫出事那天，據說是他親自把昏迷的裏夫夫人送去了聖芒戈，誰知道這當中有沒有什麽意外。

  勉強忍住不安在房間裏踱步，克萊曼汀覺得自己應該采取一些行動，起碼去看看他是否安然無恙。感謝六年級在醫療翼的義務勞動，她跟著龐弗雷夫人學了不少具有針對性的檢查咒語。就算她的水平不比專業治療師，但若存在隱患，不可能不讓她發現苗頭。

  眼下不是周末，一般作為學生無法離開霍格沃茨城堡，但克萊曼汀早有對策，能神不知不覺地來去。她叫出家養小精靈艾米，讓她帶自己去金玫瑰酒吧，再獨自去馬爾福莊園給盧修斯傳信。等盧修斯期間，她登記入住了頂層的套房，隻是源於焦躁不定的情緒，進門半晌連帽子外衣都沒顧得上脫下。

  “曼汀？你找我？”手執門鑰匙的盧修斯出現在起居室中：“有事？很急？”

  “我……”各種話裝了一肚子，克萊曼汀一時間卻又不知從哪裏開始，最後幹脆先做再說。她取出魔杖，朝他施展了一個檢測魔法病菌的咒語。看到反饋的表示健康的白光，她陡然鬆了一口氣，卸力一般扶著沙發坐下。

  咒語落到身上時，盧修斯握著手杖的左手應激地緊了緊，但很快放鬆下來。等克萊曼汀坐下，他來到她麵前，去掉手套後安撫地蓋住她濕冷的雙手，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曼汀，你這是在擔心什麽？”她用的咒語他不完全認識，但她的心情簡直一目了然。

  “我給你做了檢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克萊曼汀慢吞吞地回答：“我擔心——你被裏夫夫人傳染了。”

  盧修斯的表情嚴肅了幾分：“你也想到了？確實，麵對任何傳染病，不管是巫師的還是麻瓜的，都不得不多防範。要慶幸我做派傳統，有戴手套的習慣，也慣與人保持距離。不過——”他話鋒一轉：“今天的報紙隻提到了一個名字，你怎麽看上去對它頗有了解？”

  “我、我不是有座酒莊，營銷對象是麻瓜，代理人是啞炮，所以偶爾能聽到一些麻瓜中的古怪傳聞。”克萊曼汀飛快地編好托辭，接著反問回去：“那你呢，修斯？你是怎麽了解到的？”

  “靠這個——”盧修斯從口袋裏取出一份報紙：“這是明天《預言家日報》的樣刊。早上我看到病情公布，就聯係上蓋文，詢問報社有沒有收集相關資料。這正好是他們下一刊的重要內容，他直接寄給我了一份。說實話，我看完後很詫異。我既知主上會在裏夫夫人的病因上做文章，但麻瓜關於炭疽的種種行為，仍是讓我毛骨悚然。”

  克萊曼汀一時沒有回答，而是大致翻閱了一下報紙，並注意到一幅地圖插圖，其中一座位於蘇格蘭西北部海岸的島嶼被圈了起來。看清上麵標注著“格魯伊納島”，上輩子的記憶得到證實。她知道格魯伊納島曾用作生化武器實驗基地，二戰結束後貽害無窮，到目前為止麻瓜政府都尚未采取補救措施，也記得至少還有十年，那座島才能得到改善。至於她之所以知道並記得，則是因為它發生在黑魔王消失的那十多年間，她人生活在麻瓜中，遇上這等大新聞，誰聽說過還能不留下深刻印象？

  “修斯，你知道裏夫夫人是怎麽感染的嗎？”克萊曼汀稍稍轉移了一下話題。

  “聖芒戈的治療師經允許翻看了她的記憶，猜是她和她的麻瓜丈夫誤食了病畜的肉。你看——”盧修斯點了點地圖：“格魯伊納島離大陸很近，所以炭疽杆菌的威脅，在自然原因或險惡人心的輔助下，會波及沿海一帶。我調查過那個麻瓜男人，他的家鄉就在這附近，極可能是克麗絲多·裏夫犯事後，裏夫夫人跟著他回家避難，從而有了接觸病源的機會。”

  “這豈不意味著，裏夫夫人也是間接被她的麻瓜丈夫害死？如果不是他，她怎麽也不可能到那種地方去。”克萊曼汀進而猜測道：“難怪她已經原諒了裏夫，還在葬禮上說那個麻瓜早死是福。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裏，終於看清了誰真正對她好。”

  這番話讓盧修斯隻是笑笑不做評價。這種女性化的遷怒思維，是他能夠理解但不認同的現象。就算愛情能讓人衝動失智，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一味推脫責任是懦弱的表現。

  “那，修斯，裏夫夫人既然不治身亡，是因為魔法真的對皮膚炭疽無能為力嗎？”克萊曼汀問起另一件好奇的事：“這樣豈不是麻瓜對巫師又多了一種威脅？”

  “這對麻瓜自己也是威脅，相信二戰後，他們已經不敢再濫用。至於用魔法醫治炭疽，理論上其實是可行的。”

  “隻是理論上？”

  “如果是千年前魔法興盛的時候，這點疾病，用女巫的魔藥，或者男巫的魔咒就可以治愈，煉金物品也能提前免疫。但現在，配方失傳，咒語失效，煉金術式微，魔法陣凋敝，聖芒戈裏的永久性病人也越來越多了。”

  “你說的魔藥、煉金術和魔法陣的情況我能理解，可咒語若被保留下來，隻要完整無誤，怎麽會失效呢？”

  “咒語也要巫師施展才能發揮用處。如果巫師資質不足，咒語再正確也無用。比如在聖芒戈，有‘奇異病菌感染’一科，炭疽也能歸入其中。要在從前，一個驅魔咒就能淨化人體內所有的有害性存在。可時至今日已經基本沒人能使出，這才令醫院的這個科室日益壯大。”

  “驅魔咒？”克萊曼汀有些猶豫地開口：“這種咒語我知道，我在鄧……一本書裏讀到，它本質上是願咒，屬於與黑魔法對立的白魔法。我還試驗過其中幾條……”

  “成功了嗎？”盧修斯眼睛一亮。

  “嗯……有反應。”克萊曼汀不大自信地補充:“不過沒對人使用過，也不知效果如何。”

  “願咒我了解，大多即便增益不大也沒有危害。”盧修斯雙臂一展：“來，曼汀，施展一個給我瞧瞧，如果你還記得內容。”

  克萊曼汀抿抿嘴承認：“驅魔咒的施展方式大都是吟唱，咒語冗長複雜，書又不在手邊，我眼下隻記住了最短的一條。”

  盧修斯果斷地決定：“那就它吧。”

  “好吧。”克萊曼汀拿起魔杖，深吸了一口氣，半閉著眼睛醞釀了一會兒才念道：“聖光降臨，諸惡退盡——”

  不同於其他咒語的伴隨光芒從魔杖尖射出，這條驅魔咒正如內容所言，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直接從虛空落下，將盧修斯從頭到腳包圍起來，可惜隻維持幾息就消散殆盡了。

  “應該是——初級驅魔咒。不愧是光明係的魔法，感覺像陽光照進體內。”盧修斯閉著眼回味：“真難得，我還能體驗一把幾近失傳的咒語。哦，不——”他睜開眼看著克萊曼汀，眼中浮現起深長的笑意：“不對，不是咒語幾近失傳，是你的血統當世罕見。”

  “……哦。”克萊曼汀略略局促了一下。她對於自己的精靈血統其實感觸沒多大，日常生活中也看不出和其他巫師的區別。此刻聽他這麽鄭重地強調，她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稀有並不總能讓人驕傲。

  不過他的比喻，讓她跑神了片刻，想起和伊萬斯分享情緒那次，似乎約等一下，伊萬斯也算一條活生生的驅魔咒了。

  “曼汀，我有一個構想，不過落實起來，我的影響力還有限。”盧修斯取出紙筆擺到她麵前：“你把這條驅魔咒的咒語寫下來，我有用處。在我拿主意之前，你曾經以及今天成功施展白魔法的事情，先別同其他任何人提起。”

  “哦，好。”克萊曼汀半信半疑地答應著：“拿主意——需要我幫你參謀嗎？”

  “我之外的決定要素，你和我都力有未逮。”盧修斯含糊地解釋了一句。

  克萊曼汀的情緒不由低落了不少，不僅因為他拒絕她參與他的決策，還對他所謂的決定要素有猜測，畢竟縱觀整個魔法界，影響力在盧修斯·馬爾福之上的寥寥無幾。

  “總之，曼汀，感謝你今天來見我。”盧修斯收起她寫好的紙條，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當然，用過檢查咒和驅魔咒後，你也應該放心下來了。我沒事，即便為了你，我也會保重我自己。”

  “嗯。”克萊曼汀簡短地應了一聲，心裏因眼皮上的溫度而柔軟，主動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裏。

  “時間不早了……”

  “啊，我該回……”

  “別！”盧修斯立即打斷她的話：“我是要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該休息了。”

  “所以……我不回去了？”克萊曼汀領悟了他的意思。

  “我們這半年來聚少離多。”盧修斯慢慢摩挲著她的後背：“既然你出來一次，我們就該珍惜多在一起一次的夜晚。家養小精靈是種不錯的偷渡工具，就是它們生來卑賤，不免要委屈到你了。”

  一聽他對家養小精靈的態度，克萊曼汀就明白，他雖然對她的到來樂見其成，但還是抵觸她所用的方式，想必以後也不會主動要求。

  “我去洗洗？”克萊曼汀仰頭建議。

  “不如一起。”盧修斯擁著她起身：“裏夫一案結束後，我一送走那些法律顧問，就把我們的衣物用度搬回來了。哦，對了，我給你買了條裙子，一會兒你穿給我看，嗯？”

  念及兩人間的氛圍，什麽裙子自然不言而喻，克萊曼汀倒也不為難，畢竟和上輩子做情人時的相處比起來，盧修斯如今隻能說是偶有情趣，女友的身份讓她得到足夠的尊重。因此她索性大大方方地回敬：“你幫我穿？”

  盧修斯附在她後背的手緩緩下移：“不僅幫你穿，還會幫你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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