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8 嫌隙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4893
  次日一早,先一步醒來的盧修斯鎮定地把床下的幾片破布毀屍滅跡,克萊曼汀扶著腰起身,配合地裝作沒看到。兩人在起居室告別,約定繼續書信聯係。

  不過大概是昨晚過得太愉快,馬爾福家的貓頭鷹沒多久就飛到霍格沃茨,在早餐桌上送來一張短箋。克萊曼汀打開一看,當即臉一燒,倉促地收起信紙,掩飾地猛灌幾口南瓜汁。

  這是一封露骨的情詩,什麽“你是畫紙潔白無瑕,由我來為愛情作畫”,什麽“揉開粉紅雲霞連天,烙下緋色玫瑰幾片”,就算表述雅致,恐怕除了小孩子才看不出他在暗指什麽,想必他正興之所至,也就沒太矜持,這才展現出少見的浪漫乃至風流的一麵。

  克萊曼汀奔回寢室,本想把短箋直接鎖起來,但又想了想,還是把這首詩也采集出來,和他以往寄來的放在一起,反正這些詩歌隻她一人看見,含蓄也好露骨也罷,都是不便與外人道的另類珍寶。

  她這些反應,除了最後的小動作,其他都在盧修斯意料之中。離開金玫瑰酒吧後,他回馬爾福莊園吃過早餐,在種了成片粉色玫瑰的溫室花房裏散了步,才登上頂樓進入書房辦公學習。早上同時派去伏地魔莊園的貓頭鷹,在午後帶來了回信。他沐浴更衣後,裝上克萊曼汀寫下的咒語出發。

  伏地魔莊園裏依舊有礙眼的存在,帕德裏克·派瑞特斯估計又是不請自來,看來黑魔王對他確實多有容忍。不過即便對方虎視眈眈,盧修斯也絲毫不懼,他早已在食死徒集團中站到了其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比著派瑞特斯是預言裏“鷹”的猜測,他是“蛇”的可能性不曉得要大上多少倍。

  黑魔王在露台等這他,一身單衣如故,仿佛不理會人間寒暑。納吉尼那條蛇不知所蹤,也許是冬眠去了,這讓他鬆了口氣。發現他到來,黑魔王放下手裏的書,閑閑地朝旁一指:“坐吧。”

  “謝主上!”盧修斯攏攏衣領,才在寒風中落座:“主上,我來,是為了裏夫一案的後續……”

  “不是已經不歸你負責了嗎?”黑魔王反問。

  “是,但是這畢竟是我們食死徒的共同行動,盡管各有側重,可大局觀必不可少,責任心也多多益善。”盧修斯將紙條展開遞過去:“您接下來怎麽安排,我並不清楚。這有一條驅魔咒,您看一看,是對您的計劃有幫助還是有妨礙。”

  “初級驅魔咒而已。”黑魔王掃了一眼,卻無意伸手去接:“無助無礙,而且無人能用,也就無須顧忌。”

  “如果有人能用呢?”

  “誰?鄧布利多的人?”

  “不,我的人。”盧修斯有些衝動地強調了一遍:“我的人。”

  “哦,那個女孩。”黑魔王的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但一閃即沒,連時刻關注他的盧修斯都沒覺察:“她有精靈血統——灰精靈吧?亦黑亦白,能施展驅魔咒這種願咒並不奇怪。”

  盧修斯對他叫破克萊曼汀的身份毫不吃驚。他清楚以黑魔王的眼界,哪怕隻見過克萊曼汀一麵,也能辨出她的與眾不同來。但更多的,比如這一血統的淵源與能力,就是不對外公開的秘辛了。好比縱使是王室,也無法大肆窺探世家貴族的內部秘辛;博聞強識如黑魔王,就算可以與神媲美,短時間內也難以全知全能。他不阻攔黑魔王知情,卻也謹慎地保守秘密,這樣虛實結合著,才足以鑽攝魂咒的漏洞,避免引起黑魔王的懷疑。

  黑魔王在他短暫的沉默中直接問道:“你想借機給她造勢?”

  “什麽都瞞不過您!”盧修斯奉承了一句:“我們跟鄧布利多那群人的矛盾,不在黑白魔法,而是純血麻瓜。願咒的施展以極高的血統純淨度為前提,這點其實能為我們所用。我能看出來,您想用炭疽這種麻瓜傳染病在魔法界引起恐慌,將巫麻矛盾推到台前。那麽當巫師感到們威脅時,驅魔咒或可成為一線慰藉。您也說了,初級驅魔咒無助無礙,鑒於克萊曼汀僅能做到這一步,她確實能借機博取些許嘉名,但對我們的整體布局幹擾很有限。”

  “或可為。”黑魔王掃了他一眼:“也辛苦你為她謀劃。不過,為了表彰你的黑魔王麵前的坦誠,我會吩咐負責接下來行動的幾家,幫你們煽風點火。”

  “多謝主上厚愛,但我隻想讓克萊曼汀在我們英國魔法界顯得不那麽勢單力薄,並不求她如何盛名在外。”盧修斯慎重地表示:“她不是純粹的斯萊特林式黑巫師,我們若把她推得太高,一旦她被鄧布利多拉攏,就等於是我們親手培養了一個勁敵。”

  黑魔王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程度如何,你們私下裏自己商量,在我的許可下,你們這點自由還是有的。至於你的擔心——既然你已有憂患意識,防患於未然便是了,再不濟有我給你兜底。”

  “那麽再次感謝您,主上!”盧修斯站起身微微頷首鞠躬,又與他閑話幾句便離開了。

  由於一早盧修斯情詩的打岔,克萊曼汀上完一天的課,直到晚上才有時間認真讀報。不過在此之前,她已經隱隱感受到了裏夫夫人的病情被詳細揭露所造成的影響。課前課後,各個年級的學生盡在低聲討論這件事,還有心大的純血向麻種當麵求證。不過後者答不上來,多年的霍格沃茨生活已經拉開了他們與原生麻瓜環境的距離。這就造成報紙上怎麽寫,小巫師們就怎麽相信。哪怕《預言家日報》等報紙因背後勢力彼此牽製,發言立場已相對中立,食死徒所期待的民眾情緒已在逐漸醞釀。

  克萊曼汀身在城堡,不知道外界發展如何,但在霍格沃茨內部,這種跡象大白於人前得很快,導火線是赫奇帕奇一個四年級的麻種女生傷了風寒。因她怵龐弗雷夫人入骨,多日諱疾忌醫,最終不僅傳染了身邊的同院學生,連與她交好的幾名格蘭芬多也病倒了。格蘭芬多的是非觀念很強,向來愛恨鮮明,嫉惡如仇時甚至不管對方是不是一直與他們敵對的斯萊特林。於是哪怕感冒隻需一劑提神劑就能治好,其中一名格蘭芬多女生還是當眾與那名赫奇帕奇女生鬧翻了。

  她們是在晚飯時吵起來的,起因據說是那名格蘭芬多女生因為咳嗽不斷,自覺在暗戀的人麵前出醜,便遷怒地跑到赫奇帕奇長桌質問。克萊曼汀出席了那次晚餐,當聽到那名出頭的女生喊出“你們麻瓜就是讓害蟲病菌寄生的泥巴”時,她感慨與驚歎參半。沒想到食死徒的計劃就這樣奏效了,格蘭芬多的小巫師還真是好挑撥。

  事情後來無疑需要教師乃至校長介入處理。大放厥詞的人受到了十分嚴重的處罰,麥格也公正無私地扣了自己學院大把的分數。風波看似立即平息,但痕跡還是留在在場所有人心裏。注意到鄧布利多憂心忡忡的麵孔,克萊曼汀明哲保身地低頭保持沉默。

  可以預見不遠未來人心惶惶的情形,克萊曼汀又不禁黯然。天性所驅,她還是向往與世無爭的淨土,即使有人的地方就有衝突,她也並不樂意看到,不管是看見或看不見的硝煙,蔓延到本該無憂無慮積極向學的校園。然而記憶和經曆告訴她,霍格沃茨從來不能幸免。本來年輕氣盛易衝動的年輕人,既是矛盾的帶頭人,也是戰爭的主力軍。

  表麵上風平浪靜了幾日,校長辦公室在周末迎來了三位訪客。牽頭的是盧修斯,另外兩位是同為校董事會成員的威弗列德·帕金森,以及聖芒戈奇異病菌感染科的治療師波頓·波漢姆。前二人讓鄧布利多本就不展的愁眉更緊蹙了一分,第三位卻讓他起身相迎,除了因為波漢姆是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創始人芒戈·波漢姆的後人,還在於他本人也是位年逾百歲德高望重的魔法師。

  三位訪客為一人而來,克萊曼汀正是這個人。她很快便收到消息趕去,和在座諸人一一問候過,選在盧修斯身邊落座,也在鄧布利多眼皮子底下暫時不敢多問。她的一頭霧水很快就消散了,治療師波漢姆開門見山地宣布,他此行為她能施展驅魔咒而來。

  辦公室裏五人,其實鄧布利多是在此之前唯一不知情的,可他一點也不意外,畢竟盡管驅魔咒他沒見克萊曼汀用過,其他白魔法他卻曾親眼目睹。

  波漢姆像前幾天的盧修斯一樣主動表示體驗一番。克萊曼汀在盧修斯眼神的示意下,再次念出“聖光降臨,諸惡退盡”的咒語。

  “好!太好了!”滿頭白發的波漢姆紅光滿麵地大喊:“沒想到這種白魔法的傳承還沒完全斷絕!真是魔法界一大幸事!”他當即詢問克萊曼汀:“卡羅小姐,你是否有意在畢業後來聖芒戈工作?不拘哪個科室,甚至隻悶頭搞研究也行!成績不是問題!哦,我聽說了,它在你本來就不是問題!這樣優秀的人才,就該來我們聖芒戈!”

  克萊曼汀在他熱情的招攬下有些招架不住,盧修斯及時幫她擋了對方的勢頭,並揣摩著她的想法和習慣代為發言:“曼汀還有終極巫師考試要準備,畢業後從事什麽工作,不急於這一時做決定。波漢姆先生的賞識,曼汀就先心領了。”

  “盧修斯,你為什麽替卡羅小姐表態?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波漢姆狐疑地反問。

  盧修斯將克萊曼汀的肩膀一攬:“這是我的女朋友,怎麽會與我無關?”

  “哦,這樣啊!還有這層淵源!”波漢姆豎起大拇指:“你們馬爾福家有福了!”

  “這一點我再讚成不過了,波頓!”盧修斯笑著答道,接著對克萊曼汀說:“來,曼汀,我為你引見帕金森家族家主——威弗列德·帕金森。他也是亞度尼斯的父親。”

  “您好,帕金森先生!”克萊曼汀再次正式地問候了一次。

  “你好,卡羅小姐。你或許不知道,我們並非第一次見麵,不過那也算不得什麽值得一提的交情。”人到中年的帕金森以麵對同輩的態度向她發出請求:“如果不算冒昧,我也希望你對我施展一次驅魔咒。當然,我不是為了體驗,而是正好有需要。裏夫一案審判期間,我和裏夫夫人也接觸不少。我明白,那種程度不會造成感染,但還想求一個神定心安——用我們巫師自己的方式。”

  “哦,好,我的榮幸。”克萊曼汀並不為難地答應下來。

  也許陽光的感覺很難讓人討厭,帕金森也適度露出回味的神情,才再次向克萊曼汀表達謝意,並送上一瓶美容藥劑做謝禮。

  至此三位訪客的初始目的都已實現,便向東道主鄧布利多同時道別——他們不約而同地選在校長辦公室借場地,為的也是讓鄧布利多親自做個見證。帕金森和波漢姆直接走壁爐,盧修斯以同克萊曼汀有私房話要講為由,讓她陪著送到霍格沃茨大門,但直到走在庭院中才開口。

  “曼汀,能不能猜到我為你打算了什麽?”他引導性地發問。

  “你想讓我靠這個驅魔咒揚名?”克萊曼汀猜到部分:“在世家中?在魔法界?”

  “在世家中就夠了,畢竟不是真讓你去治病,因此對開宣稱的,也隻是你能掌握初級驅魔咒。再高級就太出挑,怕會引有心人猜忌。”這也是原因,盧修斯當然不會在她麵前直接說,他不想讓她妨礙黑魔王的後續計劃。他的舉動考量從不單一,他也隻是在特定的人麵前坦白適合對方獲悉的理由罷了。

  “以後就要像今天這樣,你帶人來學校找我?會不會太麻煩了——雙方都是?”

  “今天是第一次,也為讓權威治療師做個見證,再堵一堵鄧布利多的嘴。之後我會把所有約定安排在一到兩天內,你空出一個周末就夠用了。”

  “好吧,這還能接受。”

  克萊曼汀沒有問要名聲何用。既然這件事是盧修斯發起的,又旨在讓她從中獲益,那必然少不了為她著想。她最大的猜測是,他在為將來鋪墊,比如讓她成為馬爾福夫人的資格更無可指摘。

  不過分別前她又多問了一句:“修斯,那些需要驅魔咒的人,真的都像威弗列德·帕金森一樣,主要為求個心安?”

  “自然。”盧修斯毫不遲疑地答道:“越有財富地位的人越惜命,現在還要加一條——在大業未成之前。你也不需要累人的盛名,給出小恩小惠才合理。我總不能讓他們受了感染再帶給你施咒。”

  “若不是你,我就認為會是這樣了。”克萊曼汀放低嗓音:“你有沒有想過,既然裏夫一事基本從頭到尾都在主上的計劃中,那是不是證明了,連裏夫夫人以及他的麻瓜丈夫,感染炭疽杆菌並非偶然。”

  盧修斯忽然愣住:“如果傳染源可控……”

  “是啊,即便不是百分之百,但隻要能引導利用,就能成為一把利器。”克萊曼汀毫無所覺地繼續說:“這應該就是麻瓜研究生化武器最保守的初衷。”

  盧修斯卻又重複說著:“如果傳染源可控……”

  “怎麽了,修斯?”克萊曼汀總算發現了不對。

  “曼汀,你知道我父親的死因嗎?”盧修斯下意識地帶出一個問題。

  “這個……不太清楚。你們家族也不會公開這種事吧?”克萊曼汀不明白他的話題為什麽跨度這麽大。

  “沒什麽,但願是我疑神疑鬼了。”盧修斯將情緒一收,同克萊曼汀吻別:“回去吧,還是等我消息。”

  “嗯,我們也快要再見了。”克萊曼汀墊著腳回吻:“聖誕節假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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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條嫌隙,一明一暗,一外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