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告別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1      字數:4542
  貓頭鷹的目的地不出意料地是貓頭鷹棚屋所在的西塔樓,不過不等克萊曼汀開始爬樓,一片巨大的陰影朝她當頭罩下,來勢洶洶地將她撲到在地。

  “克萊曼汀?”西弗勒斯按住袖中的魔杖叫她。

  “沒事,我沒事!”克萊曼汀從鳥羽中伸出一條胳膊擺了擺:“這是城堡裏唯一一隻雕梟,算是棚屋裏的一霸,我和它……關係挺好。”

  雕梟滴溜溜叫了兩聲,昂著頭認可她的介紹。

  “好了,別踩我的肚子了!”克萊曼汀推搡這身上的巨鳥:“雖然你進來苗條了一點,但也是我難以承受的生命之重啊!”

  “嘀嘰,嘀嘀嘰嘰!”雕梟順從地飛到了一旁。

  “這招呼可真熱情!”西弗勒斯上前把克萊曼汀拉起。

  “嗯,差不多是臨別贈禮了!”克萊曼汀一邊拍著身上的草葉一邊說:“這隻雕梟準備離開……”雕梟忽然插嘴,又鳴叫了幾聲,她自家的雙胞胎貓頭鷹也在一旁幫腔。西弗勒斯一臉茫然,她便向他繼續解釋:“它們又告訴我,不是隻有雕梟要離開,屋棚裏一半的貓頭鷹都決定離開。”

  “為什麽啊?”

  “嘀嘀,唧唧!”

  “……因為待遇下降了。”

  “啊?”

  “嘀咯,嘀嘰……”

  克萊曼汀在雕梟的叫聲中翻譯道:“我們的新城堡管理員費爾奇是個啞炮,沒有魔法輔助,很多工作都力有未逮,那個魯伯·海格會走出禁林,就是來幫忙分攤權責的。貓頭鷹們每天的定時投喂已經取消,於是很多就不想再留下做信使,畢竟要是自己找食物吃,作為狩獵者的貓頭鷹太多,可供獵取的食物就會不夠。哦,對了,非家養的貓頭鷹,一般很排斥家養小精靈,因為在它們眼裏,小精靈的存在是反自然的。至於那些發信收信的巫師,也很少關心給他們送信鳥兒是不是餓著肚子。”

  “難怪這學期起要我們自帶寵物。”西弗勒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這些鳥兒倒也念舊情。”克萊曼汀撫了撫雕梟的後背:“費爾奇八月就上任了,它們卻一直留到九月。這是雕梟想當麵和我道個別,其他貓頭鷹就毫無怨言地跟著一起留下,暫時住進禁林裏,等我們開學返校。它們對我印象都不錯,其中好幾隻,我都帶著去上過變形課。”

  連人際交往都不甚如意的西弗勒斯,對巫師和貓頭鷹間的友誼更難理解。他幹巴巴應了一句:“是嗎。道別……需要歡送宴嗎……”

  “啊!這是個好主意!”克萊曼汀眼一亮,轉向雕梟詢問道:“晚上我請你們吃大餐好不好?就在棚屋外的小平台上,各種口味的烤肉管夠,讓你們個個吃得飽飽的,明天精神飽滿地出發!”

  “嘀!嘀!”雕梟立刻歡快地叫了起來,這回不用克萊曼汀轉述,西弗勒斯也能猜出回答來。

  “好!那我們晚上七點,在西塔樓頂上見!”克萊曼汀直接一錘定音。

  三隻貓頭鷹先後飛走了,她扭頭對西弗勒斯說:“看來下午上完課,我就有的忙了!”

  “我也能幫忙。”西弗勒斯趕緊表態:“都要做什麽?”

  “我一會兒交代艾米去買……買半頭牛一隻羊,嗯,再加五隻雞,處理好了帶進我的寢室,然後……我們用魔法把肉切片,艾米則掌廚負責煎烤。下午下課後是四點,到七點有三個鍾頭,有魔法幫忙的話,應該能全部處理完!”

  “好的。”

  “既然下午會很忙,我們中午還是去禮堂吧,我這就把艾米差遣出去。”

  “嗯,聽你安排。”

  有活幹的艾米很積極,從克萊曼汀手裏接過一袋金幣,就立即幻影移形走了,看得西弗勒斯一愣:“我假期裏,讀了點關於幻影魔咒的資料,巫師使用這個咒語時,消失時會伴隨聲響,那種類似抽鞭子的聲音,家養小精靈難道就沒有?”

  “這個……”克萊曼汀有點被問住了:“大概在它們的魔法裏,發不發出聲響可控,若主人不希望聽到聲音,它們就無聲來無聲去。”

  “若能不發出聲音,那可就太方便了。”

  “你又找到新的研究課題了?”

  “咳!我就想想。我連幻影移形還沒學會呢。”

  下午的一切按照預期進行,到七點前一刻,幾百公斤的生肉全部烤完,被克萊曼汀裝進那隻也施了無痕擴展咒的備用布袋裏。參與了準備的西弗勒斯毫無疑問也會同行,克萊曼汀索性帶上全部晚餐,等一會兒和貓頭鷹一起開動。

  登上西塔樓的克萊曼汀和西弗勒斯受到了夾道歡迎,似乎所有的貓頭鷹都得到了消息,不管是離開的還是留下的,有外派的沒外派的,全部聚集在平台周圍,隻給他們留了一條小道和一小塊空地。等它們席地而坐後,雕梟作為領頭靠過來,眼巴巴地等著克萊曼汀的表示。

  “好吧,可以開飯了!”克萊曼汀取出布袋裏用瓷盤盛放的肉排,用漂浮咒將盤子分散到貓頭鷹群中各處。在一片啼聲鳥影中,她打開他們的籃子,看了眼裏麵的晚餐,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西弗勒斯,怎麽辦呢……我覺得我們的食物可能保不住了……”

  “要是不夠的話,就算加上我們的晚上,也不頂什麽用。”西弗勒斯想了想才建議:“讓你的小精靈再做點送來?”

  “讓我想想……”望著最近一隻吃得正歡的紅角梟,克萊曼汀接著有些猶豫地問他:“西弗勒斯,你會烤肉嗎?”

  “烤肉?沒做過,應該不會。”

  “那……對著菜譜呢?就像你熬製魔藥一樣,一切跟著說明步驟來。烹飪遠不如魔藥精密嚴謹,比如加鹽,多一克少一克並無大礙。”

  “……或可一試。”

  “那就這麽定了!”克萊曼汀迅速拍板:“我讓艾米送生肉,還有必要的調料,我們架一個火堆,我來切,你來烤!呐,這是菜譜,你先熟悉熟悉!”

  艾米第一次出現接受了命令,第二次帶來了工具和佐料。克萊曼汀搭設好操作台,笑著對看書的人感慨:“按說我也會做飯,就是燒烤不太行,從小時候就是,掌握不好火候。而眼下這情形,用平底鍋煎效率太低。總之,西弗勒斯,辛虧你在!”

  “別感謝的太早。”西弗勒斯從書中抬起頭,指了指麵前的瓶瓶罐罐:“這裏頭,粗鹽、砂糖、黑白胡椒粉、辣椒粉,我能確定認出來,其他的有想法,但並不能肯定。為防一會兒我放錯調料,你還是預先向我說明一下。”

  “哦,好!你看——這是薑粉,咖喱粉,小蔥,迷迭香,茴香,香草,蒔蘿,鼠尾草,羅勒……哎呀,我在瓶子上貼個小標簽吧。”

  “不用,都對上了。很多香料也是魔藥的原材料,隻是魔藥用的多是新鮮植株,這裏全部烘幹搗碎,才需要你確認一下。”

  “好吧,一會兒你可以當是熬製魔藥,以便找找手感。”

  “嗯。我覺得,你現在要做的,是生起一堆火。”

  生火比想象中簡單很多。克萊曼汀扭頭跟貓頭鷹一說,過一會兒還有現場版的烤肉,鳥群裏立即一片歡呼雀躍,不少貓頭鷹主動表示,願意去找生火用的木柴。克萊曼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叼回來的幹樹枝,按照記憶裏的經驗搭好,在上麵把烤架固定穩當,最後加一記火焰熊熊。

  貓頭鷹並不算畏火,特別是在明白火能帶來美味的食物後,聰明的鳥兒隻是退得稍微遠了一點。艾米很快將裝著生肉的布袋送回,她跟西弗勒斯一個切一個烤分工。第一波完成後,他們得到片刻休息,開始吃自己的晚飯。

  “克萊曼汀!”西弗勒斯無語地看著和一隻貓頭鷹搶肉的克萊曼汀。

  “咳,那個,我就想嚐嚐你的手藝!”克萊曼汀有些心虛地說,但手中的叉子毫不放鬆。

  “……”無言以對的西弗勒斯揮揮魔杖,把烤肉一分為二,算是解決了糾紛。

  他們這次休息,時間足夠把晚飯吃完,或者說貓頭鷹善解人意,特意放慢了進食速度。克萊曼汀和西弗勒斯相視一笑,挽起袖子繼續幹活。

  直到城堡報時的鍾敲了九下,續添的生肉才全部炙烤完畢。兩人熄滅了火堆,累得癱倒在地上,不過看著身邊的貓頭鷹,心裏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西弗勒斯,為了我們的辛苦,來幹一杯吧!”克萊曼汀取出一瓶紅葡萄酒,用變形咒把餐具變成高腳杯,為各自斟得半滿。

  “你喝那麽多就夠了。”西弗勒斯接過酒杯,又把酒瓶拿到身邊。

  “好吧!”克萊曼汀沒有反對,舉杯和他的輕輕一碰,然後克製地呷了一口:“你說,這些貓頭鷹離開後,會去哪兒呢?以後還能不能頓頓吃飽?”

  “天大地大,任它們遨遊。”西弗勒斯淡淡地回答:“倒是你,與其擔心他們,不如想象自己。”

  “我嗎?”克萊曼汀笑著拉拉他的袖子:“我的未來,那不再明確不過了……”

  上弦月下,西弗勒斯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難辨,她看不出他有沒有立即領悟到她的暗示,不過等他一開口,真相再明顯不過:“我說,嗯,我說你自己,跟我……”

  “跟你有關係的,西弗勒斯。”克萊曼汀靠上他的肩膀:“很多女巫結婚後,都會在家做全職太太……”

  “克萊曼汀。”西弗勒斯打斷了她的話:“我希望,你能例外。”

  克萊曼汀一愣:“為什麽?”

  “先別誤會,我不是不想獨立養家,而是不讚成全職太太這個’職業’。”西弗勒斯將理由娓娓道來:“我媽嫁給了我父親,就是從此一心顧家。事實證明,這並不是合理的家庭模式。”

  “你的家事,我了解了一些,你再具體說說!”

  “具體說來……在這種女主內男主外的模式下,一旦我父親的事業受到挫折,整個家庭就跟著一起受累。”

  “這確實在所難免。”

  “我媽依附於他成了習慣,遇事就變得沒有主見。他們一個醉酒滋事推卸責任,一個忍氣吞聲唯唯諾諾。我不隻一次想過,如果我媽了有一份工作,即便她的觀念不受麻瓜影響,會主動和男性一較高下,在我父親對她拳腳相加時,她也能有提出分居的勇氣和底氣。”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她的委屈求全,委屈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

  “西弗勒斯,首先,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雖然你是你父親的兒子,但等你組建了家庭,你不會走上他的老路,不管家中是否遭遇經濟困難。”克萊曼汀伸手抱住他的腰:“此外,我和你的母親也是不同的,雖然我們都是斯萊特林,但我……”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她會如何呢?豪言壯語誰都會說,可看看她上輩子過的——她一早就清楚西弗勒斯心有所係,可仍然無法控製地淪陷下去;等見證過他的感情如何深刻,她做不到從此放下,隻能用遺忘來逃避。如果老斯內普先生是西弗勒斯,如果她是斯內普夫人,她並不敢誇下海口,她會主動選擇離開。

  好在西弗勒斯並未介意她的未盡之言。他拍了拍她的背,繼續發表著意見:“其實我覺得,這對你不難。比著我的父母,有巫師麻瓜之別,我們在身份上起碼是一致的,你想做什麽,都沒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即便你不想出去工作,你也能在家接訂單,就像你現在這樣。隻要你的生活中,重心不隻家庭一個,我父母親婚姻的悲劇,就不會在我們身上重現。”

  “你說得很對!”克萊曼汀心中無比柔軟,不由自主地把他抱得更緊。

  “克萊曼汀……克萊曼汀!”西弗勒斯語調忽然一變:“那隻雕梟!它在偷喝你的酒!”

  “什麽?”克萊曼汀立馬和他分開,回頭一看,果然她杯子裏的紅酒大幅減少,一旁的雕梟嘴角有酒漬,真難為它那張巨大的鳥喙能辛苦伸進杯裏。

  不過,克萊曼汀並不慌張:“我們吃完飯還會喝酒潤潤口,它們隻吃烤肉當然也要口渴。”她轉向雕梟問:“你,或者你們全部,都能喝酒嗎?”

  不等雕梟回答,它身邊估計早就眼饞的其他貓頭鷹啼鳴一片,代替它表了態。克萊曼汀微微一笑:“如你們所願!”

  “克萊曼汀,你也太順著他們了!”西弗勒斯在一旁皺眉。

  “送別嘛,這次不答應,以後也沒機會了!”克萊曼汀對著兩塊切肉案板,把它們變成寬大的蓄水槽,塞給西弗勒斯幾瓶紅酒:“我這一個裏麵倒白葡萄酒,你那個裏麵倒紅葡萄酒。”

  流水聲和鳥鳴聲裏,這場特殊的送別宴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