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二個屈原
作者:傲雙      更新:2021-05-21 15:55      字數:5186
  秦太子和秦宣太後先繼離世,讓秦王稷明白一個道理…生命總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要想青史留名,建立功業,隻能爭朝夕。

  秦王稷與範雎等重臣商議,主意已定,便召集群臣,商討伐韓之事。然,秦王稷不顧國喪,出兵伐韓。朝臣聞言,紛紛勸阻秦王止息兵戈。

  秦王稷看著這些反對自己的大臣,一點都不懂他心中的偉誌,頓時,怒氣衝天。群臣之言,秦王稷哪裏聽得進去。範雎等人知曉秦王心中想的是什麽,發出義正言辭之聲,支持秦王。秦國大殿上,主戰派和反對派展開激烈的言辭交鋒。由於主戰派得到秦王的支持,很快壓製反對派的主張。

  秦王稷不想與諸臣僵持下去,獨斷朝綱,語調甚是霸道。秦王稷出兵十萬,攻伐韓國。同時,也為了向楚太子炫耀秦國的國力,以及試探楚太子為政能力,了解這個未來對手,讓範雎手持詔書,宣楚太子進宮。

  範雎奉秦王之命,來到楚國館驛。黃歇得知範雎前來,親自相迎。範雎見了黃歇,簡短寒暄少許,切入主題,問道:“黃兄,吾王召楚太子入宮,不知楚太子何在。”

  “秦相,太子病了,不能見客。”黃歇眸色平靜,試探性地問道:“秦相,不知秦王為何召太子入宮。”

  範雎愁色道:“吾王召楚太子入宮,楚太子若不前往,吾王定會不高興。楚太子想要歸國一事,吾王豈會答應。”

  黃歇為難地道:“秦王召見吾太子,非吾太子桀驁不去,實乃吾太子病重,不能前往。如果秦王誤會了,那該如何是好。”

  範雎道:“太子病了,我去看一下。”

  黃歇見對方主動提議去探望太子,自己當然不能直接拒絕,隻好陪著範雎來到楚太子的房間。範雎踏進楚太子房間,就聞到刺鼻的藥味。黃歇站在遠處,隔著屏風,行禮道:“太子,秦相來看你了。”

  範雎往屏風內探望了一下,卻見有一人躺在榻上,問道:“聽聞楚太子病了,我來看一下。”

  屏風後麵,咳嗽聲起,隨後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道:“多謝秦相來看我。”

  範雎見是楚太子的聲音,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辭別道:“太子安心養病,我過幾天來看你。”

  黃歇送走了範雎,見對方也沒有發現端倪,總算鬆了一口氣。假扮楚太子之人來到跟前,行禮道:“先生,我們總算糊弄過去了。”

  黃歇可不這麽想,眉宇緊蹙道:“範雎是聰明人,太子歸國之事,是瞞不了多久了。”

  “秦王得知太子歸國,會如何對待先生。”

  “秦王大怒,殺我泄恨?”

  “先生心胸可真大,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人生苦短,心胸不大點,豈不是活得沒滋沒味。”

  “秦王為人如何,先生豈能不知?先生乃大才之人,豈能在秦國葬送性命。先生,不如趁早也歸國。”

  “太子私自逃回楚國,我們已經落下了口實。我留下來就是為了善後這件事。我若走了,秦、楚兩國就真的交惡了。”

  “秦王的手段,先生不是不知道。先生之才,足以安邦。何苦在這裏送了性命了。”

  “太子若能平安歸國,秦王殺我,又有何懼。”黃歇似乎很有把握,淡淡道:“再說呢?我能留下來,就有辦法活著回去。”

  範雎出了楚國館驛,正準備回宮複命。進宮的途中,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楚太子病了,這件事他怎麽一點都沒有收到消息。再者,楚太子,早不病,晚不病。秦王召見他,他就病了。楚太子的病也太蹊蹺了。

  範雎總覺得,他看到的一切,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給他布下的局。突然,範雎腦海閃過不好的信號,沒有前往宮中,而是加快腳步,來到鹹陽令府邸。

  鹹陽令公子彧見範雎突然造訪,驚慌失措地問道:“秦相急色而來,出了什麽事。”

  範雎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稟明來意道:“給我看看,楚國使者歸國的記錄。”

  公子彧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範雎要查看,他也不能怠慢,連忙指揮下屬去取楚國使者出鹹陽的記錄。

  範雎看了看楚使歸國的記錄,喃喃自語道:“楚使歸國,有點急促啊!”

  公子彧問道:“秦相在說什麽。”

  範雎問道:“楚使歸國,為何會選擇在鹹陽城剛打開的時候。”

  公子彧笑道:“也許是楚使參加完葬禮,歸國心切。”

  範雎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緣由,鄭重道:“楚國是大國,楚使歸國,理應光明正大。這也是體現大國的尊嚴和榮耀。楚使天色未明就出城,給人的感覺有點落荒而逃。楚使走得匆忙,又說明了什麽。”

  “秦相認為,楚使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才急著歸國?”

  範雎嘴上念著這幾個字,大喊道:“不好。”

  公子彧見範雎臉色驟變,問道:“秦相,怎麽了。”

  範雎想通了緣由,忙道:“楚使之舉是為了掩人耳目。如此看來,楚太子已經跟隨使團,出了鹹陽。”

  公子彧忽聞楚太子出了鹹陽,整個人嚇得不輕。當年,楚太子橫歸國,秦王一怒,廢掉了鹹陽令,還株連了很多人。如今,楚太子歸國,他監管不力。公子彧越想越害怕,連忙吞咽了幾口唾沫,穩定心神道:“秦相,楚太子入秦多年,沒有提歸國之事。我們在楚國館驛的侍衛,也沒人看見楚太子出了館驛。秦相,會不會是多慮了。”

  “要證實我的判斷,也很容易。”範雎提議道:“我們去楚太子哪裏,造訪一下,便知真假。”

  黃歇送走了範雎,反正也閑著沒事,拿起先賢的文章觀看。黃歇看著先賢的文章,心中也想弄清一個困惑了很多人的問題...那就是中原諸侯為何排擠楚國。

  無論是周天子率六師伐楚,還是晉國擊楚,或者是齊國敗楚,以及吳越之地,皆不認同楚國。中原諸侯甚至說楚國乃蠻夷,不通教化。

  按理說,楚國也是周天子賜封的諸侯國。楚國先祖,披荊斬浪,以啟山林,才有現在的楚國。中原諸侯有他們的驕傲,楚國又何嚐沒有屬於自己的榮耀。為什麽中原諸侯,總會輕視楚國,不願與之為伍呢?

  黃歇也曾向屈原請教過這個問題。然,屈原的回答很簡單,走好自己的路,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比什麽都重要。

  黃歇之才,自愧不如屈原。多少先輩都去尋找答案,都沒有將這個問題弄明白。而他,雖不如先輩,卻也要思考這個問題。

  黃歇尚在沉寂在這個問題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黃歇被腳步聲驚醒,問道:“何事慌張。”

  來者道:“先生,秦相來了。”

  黃歇才送走範雎,他又回來了。那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楚太子歸國的行蹤,有可能暴露了。

  黃歇不愧是應變能力強的人,卻也沒有因為這件事,亂了心智。不多時,範雎直接走了進來,用不善的眼光看著他,問道:“黃兄,我們又見麵了。”

  “秦相剛走,又回來。莫非是想強行將吾太子送進秦宮。”範雎尚未開口,黃歇又問道:“還是說秦相,想飲吳越之酒。”

  範雎沒有興師問罪,語調溫和道:“黃兄,我待你如何。”

  “秦相待我,甚好?”

  範雎問責道:“為何,黃兄不與我推心置腹。”

  黃歇見他臉色冷了下來,問道:“秦相,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範雎見他故作糊塗,又道:“我把黃兄當朋友,黃兄把我當什麽了?”

  黃歇見話說在這個份上了,也不用維持表麵的關係,冷笑道:“秦相是秦國的國相,又深得秦王寵愛,無人能及。我乃陪在楚太子身邊為質之人,豈能高攀啊!”

  範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爭論,問道:“黃兄,你老實告訴我,楚太子在哪裏。”

  黃歇道:“秦相真是貴人多忘事,前不久才見吾太子,卻來問這個問題。”

  “黃兄不說,我也猜到了一個大概。”範雎加重語氣,“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楚太子。楚太子已經歸國,我說得不錯吧!”

  黃歇極力掩飾自己的麵部表情,語調淡淡道:“秦相的想象力,真好。”

  範雎聽不進去這句恭維的話,急道:“黃兄,你闖大禍了。吾王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太子私自歸國,將會毀了兩國的邦交。黃兄,也會受到牽連。”

  “秦、楚兩國交惡,是你們造成的。你難道就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秦、楚交惡,楚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就不怕吾王一怒,出兵伐楚。”範雎本以為楚太子是膽小之人,黃歇也是無主見之人。卻怎麽也沒想到,楚太子會踏上其父之路,逃離秦國。

  黃歇見範雎之言,完全沒有把楚國當回事,語調也不客氣道:“秦國要打就打,何必多說。”

  “你…”範雎又道:“黃兄,我是為了你的安危考慮,你怎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黃歇冷聲道:“秦王要交代,我一人承擔。”

  “這是你能承擔的事乎?”

  “你不必多說。秦王要殺我,就殺好了。我黃歇若跪地求饒,就不是楚國男兒。”

  範雎居高臨下的問罪道:“楚太子,不辭而別。就不怕挑起,秦、楚兩國的爭端嗎?”

  “秦國有本事,就與楚國一句雌雄。”黃歇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下達逐客令道:“送秦相。”

  “楚太子歸國,吾王定會大怒。黃兄也會受牽連,丟了性命。我也保不住黃兄。”範雎撂下這句話,便大步離去。

  秦王稷見範雎去楚國館驛歸來,卻沒有看見楚太子,問道:“楚太子怎沒有跟你一起入宮。你別告訴寡人,楚太子生病了。”

  範雎跪地請罪道:“請,王上治罪。”

  秦王稷道:“發生了什麽事。”

  範雎往前一拜道:“臣監管不力,楚太子已經歸國。”

  “你說什麽。”秦王稷勃然大怒道:“楚太子不顧兩國邦交,竟敢私自歸國,置秦律何在。寡人若不兵伐楚國,就不配做這個王。”

  “王上息怒。”範雎就知道秦王稷得知這個消息,定會大發雷霆。

  “你要寡人如何息怒?”秦王稷怒喝道:“楚王老兒在我國為質,殺我大夫,逃離楚國。這個仇,我還沒和楚王徹底算清。這倒好,他的兒子也逃離秦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實在是欺人太甚。”

  “來人。”秦王稷高喝道:“去把楚太子給寡人抓回來。寡人要殺他,為秦國立威。寡人和楚國的新仇舊恨,一起了結。”

  範雎道:“王上,數日前,楚太子早就逃出了鹹陽。此時,已經逃出了秦國。我們想要抓他,隻能向楚王要人。”

  秦王稷怒道:“寡人就向楚王問罪。”

  範雎道:“王上之舉,秦、楚隻能一戰。”

  “打就打。”秦王稷輕蔑道:“寡人豈會怕了楚國。”

  近臣道:“王上,楚太子歸國了。跟隨楚太子來秦國為質的黃歇,還沒有走。我們要和楚國開戰,不如殺了黃歇。”

  秦王稷問道:“黃歇是誰。”

  範雎見秦王稷充滿怒火的雙眼看著他,回答道:“當年宣太後以武安君為將,南下伐楚。我們攻城奪地,攻破郢都,向東打到了竟陵。正當我國決定繼續伐楚之時,黃歇來到秦國,勸說宣太後。”

  “原來是他?”秦王稷道:“你不說,我倒把他給忘了。來人去把他給寡人抓進宮,我要好好問罪他、折辱他。”

  範雎道:“王上,黃歇性子桀驁,猶如當年傲骨錚錚的屈原。黃歇實乃第二個屈原,他定不會為了活命,做出有辱國格之事。王上派人去抓他入宮,想要折辱他。黃歇見有辱國格,定會以死明誌。”

  “好啊!他自己死,免得要寡人動手。”

  “王上,黃歇乃螻蟻,他的性命不重要。如果他死在秦國,反而秦國理虧。我們不能讓黃歇,壞了秦國大事。”

  “我國數敗楚國,攻破楚都。區區楚國,寡人都不放在眼中。豈會怕黃歇,壞了秦國的大事。”

  “王上,殺黃歇也不能改變楚太子歸國,反而還會讓秦、楚兩國交惡。此時的我們,已經與三晉交惡。若與楚國交惡,我們就沒有朋友。”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臣想要王上暫熄怒火。”

  “楚太子無視秦律,逃回楚國,傳了出去,寡人臉麵何在。”

  “王上,我們不如送楚太子一個人情。我們就向諸侯說,王上得知楚王生病,釋放楚太子歸國盡孝。如此,既能彰顯王上的胸襟,同時又能穩固秦、楚之盟。”

  “寡人,可沒有這樣的氣量。”

  “楚王病重,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楚王甍逝,楚太子就是新的楚王。楚太子繼位,見我國不計較他歸國之事,定會心存感激,與秦國較好。”

  “楚太子,寡人拿他沒有辦法。寡人殺黃歇,這總可以吧!”

  “黃歇跟隨楚太子來秦為質。他們朝夕相處數年,感情深厚。我們殺了黃歇,雖解恨了。可,楚太子自覺愧對黃歇,便會與秦國交惡。楚太子繼位,定會合縱諸侯伐我。眼下,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攻破韓國,得其疆土,並作為進攻中原諸侯的跳板,劍指中原。王上切不可,為了黃歇,壞了秦國的大事。”

  秦王稷冷靜下來,怒火消了大半,“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我們不殺黃歇,反而送他歸國。此舉,不僅能夠彰顯王上的胸襟,還能送楚太子、黃歇一個人情。楚太子繼位,必會感念黃歇陪伴之恩,委以重任。有了楚太子和黃歇,秦、楚便不會交惡。我們就能安心,伐韓,破三晉,劍指中原,建立霸業。”

  伐韓、破三晉,劍指中原,建立霸業,這幾個字打動了秦王稷。秦王稷暫忍下心中的憤怒,語調溫和道:“為了寡人心中的霸業,寡人可以原諒楚太子歸國之事,也可以不殺黃歇。”

  範雎見保住了黃歇的性命,恭維道:“王上之舉,定會帶領大秦走上新的台階。”

  秦王心情大悅,問道:“伐韓之事,怎麽樣了。”

  範雎道:“韓王倒也有脾氣,麵對我國大軍,竟然敢抵抗。”

  秦王稷霸道道:“寡人就打得韓王小兒,沒有脾氣。區區韓國,安敢與我秦國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