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5      字數:3281
  第60章

  遇到這事縣令也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該查的也要查,該報官的也要報官,該鼓勵的還要鼓勵,也許是民間那些反對種植罌粟的結夥而為?總之罌粟已經成熟,果實貴重,種植戶沒有防範,讓盜賊鑽了空子。

  被盜搶罌粟果的大戶們每日坐等官府的結果,遲遲沒有音信。可倒是等來劉福祿戒煙成功的消息了,那幾個強製戒煙的煙民在家裏的配合下都扔掉煙槍了。

  這個消息對王老別他們簡直就是當頭一棒,辛辛苦苦種植的罌粟被盜了,在他們這裏買煙的煙民戒煙了,這事事都跟劉福祿有關。

  王老別忽然在思想上跟劉福祿較上勁了,不是固有的,而是在他們之間發生了這些水火不相容的事情引起的。

  就在幾個大戶進退兩難的時候,王老別的兒子王天印帶著幾個營兵來到莊裏,他是接到縣衙的報告奉命來查罌粟盜搶一案的。

  王天印進到莊裏,鄉民看到他們穿著一樣的製服,製服胸前印著一個“兵”字,頭上帶著圓錐形的鬥笠式軍帽,帽頂上飄著紅纓,手拿樸刀,威風凜凜的樣子,鄉裏還有鄉保跟著。

  莊裏娃們都跟在他們屁股後麵看,直到王天印徑直到了王家。

  王天印故意沒有進裏保公所去見保長劉福祿,他是想下下劉福祿的威風,他也覺得劉福祿是故意跟他王家作對,父親到了府營住了一夜,罌粟果就被搶劫一空,這分明是裏應外合,乘他父親到府營才動的手。

  不是他劉福祿還成不了別人,幾乎莊上所有人都這樣想。就連剛剛戒掉煙癮的幾個煙民都猜是劉福祿幫鄉民除了那些“吃人的美女”,一定是劉福祿派人將他們的罌粟給拾掇了,省的他們製造鴉片賣給鄉民。

  劉福祿是從遊風約來的,聽說那裏就是誰種植罌粟給誰過不去,苗子剛剛滾出地皮就給連根抱了,最後連人都找不著。這些傳言不單是那些種植罌粟的大戶知道。

  就在王天印他們來莊上的同一天,劉福祿的兒子劉保金也從遊風約鄉學回來了,他要在這幾天赴省城參加三年一度的鄉試。

  要是鄉首帶著王天印去公所見了劉福祿,這一天劉福祿就不會自自在在會見兒子了,他當然得伺候好上麵派下來的公差。

  王老別的家就在離河口一裏地的另一個叫王家河的莊上,方圓幾個莊跟河口莊同屬一個裏,都有裏長劉福祿管,各莊有一個保甲。

  聽說在府城營守的王天印回來了,那些保甲就紛紛跑往王家河去見王天印,誰也想沾沾這個府營副將的喜氣,誰也不敢惹了他,他可是從府營來的,得給自己留個餘地。

  唯獨劉福祿沒有去。他正在家裏為兒子準備赴省城參加鄉試忙碌著,他的先生師尚就在河岸上鄉學裏,有好多注意事項要交代他。

  王老別王家這天更是熱鬧,幾個大戶都來給王天印接風,紛紛拿著厚禮,比王老別過六十大壽還隆重,都想在王天印這個府營派來的官員身上找回自己辛辛苦苦種植的那些罌粟果來。

  在王大戶家,劉福祿就成了大家議論的話題,主要還是以罌粟果被盜跟劉福祿牽扯在一起,種種跡象表明劉福祿跟這個案子脫不開關係。有些善於奉承的人添油加醋盡往這上麵扯,回報說劉福祿的大公子也回來了,這個時候回來不就是來探聽虛實的?大公子劉保金一直就在遊風約,聽說是讀書,弄不好就是參加這次盜賊的成員。

  興許就是頭目,一定就是頭目。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巴不得現在就讓王天印帶兵到劉福祿家把他們都抓走,那才熱鬧。

  張大戶張先民懷疑是不是莊東頭劉七劉三槐兩個煙鬼帶人來鬧得。大家沒加思索就矢口否認了,因為這兩個煙鬼連自己都顧不住,還有組織強盜來莊上盜搶罌粟的本事?你當說這些罌粟被盜是一個人二個人能辦的事?

  弄得王天印自然就耍起權威來,還顯得穩穩當當老成持重:“沒有證據的話大家別瞎扯,當然發現可疑跡象及時回報還是值得讚揚的。”

  “劉福祿的老婆坐月子了。”不知是誰撩了這麽一句,大家一陣哄笑。

  “這跟案件無關無關。”王天印擺擺手也笑道。

  還真是事往一塊湊,恰巧劉福祿的續弦婆娘桃杏在當天也坐月子了,生了個男孩,裏裏外外忙得不亦樂乎,兒子鄉試的事情就交給師尚打點。

  第三日劉保金將行動身,臨出門前一個晚上,劉福祿跟師尚商議如何送保金趕赴省城,師尚道:“公子鄉試三年才輪這麽一會,耽擱不得,得有人專門陪伴。萬一出個差錯,耽誤了考期後悔晚矣。”

  劉福祿想也是,就說:“那就讓山來趕上騾子車去吧,離收秋用牲口還得些時日。”

  “到省城來回也得一個月,那就誤秋收了,不如到遊風約趕拳房的馬車去,再讓一個手腳利索的一路跟著保護,我們也好放心。”師尚道。

  自劉福祿在莊上辦鄉學、戒煙還有推行鄉約這些舉止,師尚已經看出來這裏跟遊風約不一樣,想扭轉這個彎子不是一個簡單事情,再加上那些大戶的罌粟被人一晚上就搶收了,這樣對劉福祿更是不利。

  師尚的擔心自然有他的理由,他沒有跟劉福祿挑明是不想讓他懷疑自己擔任裏正以來所做的事是不是錯了,現在明明白白看到的是他的鄉學辦起來了,煙民的戒煙成功了。

  劉福祿卻沒往這上麵想,他就是怕山來陪伴兒子去省城,來了耽誤了收秋,他的地裏活可趕不上山來,就連擰編個草腰子他都不知道怎樣結那個扣,還別說大秋來到場上一切打場收獲的事情。

  既然師先生提出來了,他也沒反對,反正他的鄉學裏也辦起了拳房,小拳王赤崗就在拳房教娃們練拳,正好讓他陪伴保金到省城一趟,他走了,至於拳房的事情他劉福祿還會幾下子,誤不了娃兒的課程。

  第二日他們就啟程上路了,臨走時劉福祿跟師先生又交代了一番。

  秦小順躲劉福祿戒煙在外麵躲了一陣子,說是去找莊東頭的劉七劉三槐,可上哪找去,虧是張大戶給了他一些“金丹”,他才挺過來。其實他就在附近幾個莊裏轉悠了幾天,聽說那幾個大戶家的罌粟給響馬搶了,在府裏營守當差的王天印回來了,還升了官,專門來查罌粟案子的。

  他跟王天印在莊上都是穿著開單褲露屁股長大的,人家王天印家裏有錢,在營守買了個差事,他就在莊上沒個正業。

  他在外麵這幾日倒是拾到了一些消息,便悄悄回莊來見王天印,目得就是想在王大戶家能討點煙抽。

  秦小順見到王天印就把他在外麵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說是那晚搶走罌粟的就是遊風約那裏的“柔風”幹的。

  提起“柔風”,早年王老別跟大戶們都聽說過,那就是遊風約的“響馬”,後來被官府在消軍嶺捉拿,又聽說是在京城為官的馮弘儒的兒子馮光道在十裏嶺大舉“柔風”旗跟官府作對,後來的事他們也不清楚了。

  但是劉福祿在那時就是參加的這個“柔風”響馬的,他們幾個大戶都還輪流著在莊裏當裏正,誰也清楚。

  “劉福祿!”他是真的參加了。

  王天印這下肯定了,不再是猜測了。

  小拳王赤崗受師先生托付跟劉保金坐著山來套好的騾子車徑直上東山遊風約而去。赤崗在遊風約西安裏鄉學拳房當教師爺,劉福祿莊上成立鄉學後,李三太為了幫助劉福祿就讓赤崗留在那裏當任拳房教師爺。

  自鄉學開設了拳房,那些逃學的娃娃們才有興趣留了下來,動腦子沒有舞動手腳輕鬆,文武結合起來給娃娃們帶來了有勞有逸無盡的興趣。

  莊裏幾個大戶家私塾裏的娃們看見鄉學裏的拳房那個熱鬧勁兒,也都哭鬧著要上鄉學,弄得大戶們就用自家的家法懲治孩子,不讓他們跟鄉學裏的娃們攪在一起,說是有違常理,有失顏麵,丟了他們的麵子,他們是上等人家的娃。

  王天印回來說:“這不是丟不丟顏麵的事,這分明是在起事謀反。”

  王天印這句話讓他們紛紛點頭稱是,還聯想到了當年的太平軍,遊風約的“小天國”。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嗎,怎麽他們就沒看出來呢。

  這不是要推行天朝那一套“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的製度嗎?

  提起遊風約的“小天國”,王老別就想起當年官府捕快來莊上找劉福祿的事情,他就是被認定參加反賊後,官府才派人抓捕他的,那時他還是莊上的裏正。沒想到這個莊裏的“反賊”劉福祿在外躲避時還成了家發了財。

  於是王老別就跟幾個大戶商議,從每家抽出至少一個家丁暗中協助兒子王天印跟著劉福祿的兒子劉保金順藤摸瓜找出他們辛辛苦苦種植的罌粟來,再將這些“反賊”抓住交官府治罪,這樣劉福祿在莊上就會威風掃地了。

  幾個大戶聽後積極響應,這不都是為了他們的利益嗎,有誰不支持。再說上麵也派下人來了,還是王大戶的公子王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