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5      字數:3223
  第14章

  李三太先前跟馮光道來趙府知道三小姐對他也是情有獨鍾,隻是四小姐趙英子比三小姐性格外向搶了先機,三小姐隻得將此心思藏在肚裏。現在這小姐寫了個“光”字,一定心裏還在想著公子。

  李三太假意思索了一會,指著那個“光”字道:“從這個字意看,小姐現在是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晚了,感覺頭腦紛亂,拿不定主義,字裏有個“兀”字,說明隻要小姐實誠(務實),就會掃除兒時的羞澀,使心事變成光芒四射的希望”。

  其實,李三太是按照小姐先前心思來胡亂破解這“光”字的,知道小姐識字,也不敢離字意太遠。

  李三太來到馮光道等他的地方,把三小姐走後劉管家跟他說的趙英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馮光道似乎就有這個預感,他聽後沒有肯聲,知道這是自己犯下大錯,苦苦害了英子,還讓她給他懷有十個月的身孕,受到家法的懲治,不知去處。

  李三太道:“事已至此也無法挽回。”說著把一塊白色手帕遞給他。

  馮光道接過手帕,見上麵畫有一對鴛鴦鳥,雌的在下麵,雄的在上麵。中間有一首詩:“望君眼欲穿,君高難回勘,滿目相思淚,難潤心上霜”。後麵沒有落款。

  這明明白白就是一首求愛詩,這顯然不是英子的。問三太,他才跟馮光道說出原委。之後笑道:“如今是,花落已有主,不可隨波流,滿水潑地上,一去難求回呀。”

  馮光道苦笑一聲,他明白這個意思,卻是滿腹惆悵一時難平。

  自嶽琅逢在西安裏義演,一場《楊排風》暴的全場掌聲雷動,才知道這新意班真的是有角兒,卻在無意中被掌班聽到扮演楊排風的錢貴生看著心意班的牌子說了這麽一句話:“原本我是衝著心意班投奔的卻錯投在了新意班,感情像一個班一樣,即是緣分。”

  掌班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嶽琅逢,嶽琅逢親自落實,謝台時嶽琅逢手捧一牌匾上寫:“風華傾城”贈與錢貴生,還有一大筆賞錢。錢貴生不敢收受這樣大的謝禮,就請求師父靳義堂。

  靳義堂道:“既然是人家的心意,收就收了,不收反顯得外待人家了,收了後再親自登門回禮,也不見粗俗。”

  錢貴生聽了師父的話就尋時機找到掌班,掌班領他到班主哪裏,錢貴生給班主謝禮,班主問道:“聽說公子先是投我們心意班的卻錯投了新意班,這次為我們心意班出演楊排風,確是為我們長了臉了。”

  錢貴生沒在意嶽琅逢話中的意思,而是覺得這班主大度,除給了那些賞錢還一直感謝自己,便道:“先是聽聞心意班在招戲角兒,於是慕名而去,不想就投錯了門,到了新意班。”

  “既是錯投,能否還到我心意班,我們會高待於公子,何意?”掌班道。

  “錯是錯了,卻遇對了師傅,俺之所以有此演技還是多虧師父靳義堂所教。”錢貴生道。

  “跟師父一塊來也可。我們的待遇行頭可是一流的。”掌班道。

  “那我們就從長計議吧。”

  從此以後,這心意班的牌子一下就豎正了,在方圓甚至潞府都有響當當的聲譽。不了解詳情的就把新意班跟心意班混為了一談,因為兩個戲班都是一個角兒演的楊排風。

  隨後就有遠近鄉社,遇集市、開光,賀喜等來請心意班的,但是《楊排風》那場戲才是來請心意班的理由,沒有那場戲就達不成意向。

  唱好一台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按本(顧客挑選的戲本)接台就得請心意班的台柱子,不敢按本接台就說明你這個戲班沒有名角兒,聲譽就會一落千丈,甚至還會在無意中給新意班揚名。

  既然接了台就得給人家演,不按選好的劇目演,就會在後麵謝台後扣戲款。

  扣錢倒是無所謂,關鍵是聲譽。

  每接一個台,隻要有《楊排風》這場戲,嶽琅逢就差掌班攜帶他的書信到新意班拜見程班主,讓他慷慨幫助,派角兒前往心意班。

  頭幾場還可以,後來程班主發現自己原來的老顧戶都去了心意班那裏才感到事情的嚴重,再後來就不同意借角兒給心意班了。

  即是嶽琅逢親自去,酬勞再高,程班主也不開那個口了。這下就造成了心意班很大的損失,就連組班子進來的幾個角兒也開始動搖了。

  錢貴生作為心意班新意班兩個戲班的台柱子一下就成了程班主的囊中寶貝,一直叮嚀靳義堂要在吃住起居上照顧好錢貴生,生怕他在一夜之間展翅飛走。

  而錢貴生也是感到自己有了點飄然的感覺,自己也沒想到短短的時間裏就在舞台上走紅了,成了觀眾備受青睞的人物。

  開始錢貴生對自己的生活起居還是很檢點,不喝酒不娛樂不逛街不出門,即是師父靳義堂邀他去,他都執意推掉,讓大家覺得這錢貴生性格孤僻,不愛結交朋友,還有點眼高看不起人,如不是角兒當得好,是不會得到大家待見的。

  就連錢貴生的師父靳義堂也感覺到了,弄不清這個徒弟到底是個什麽人,穿衣服都是老厚老厚的從不見裸露一點肌膚,即便是膀臂也是掩的嚴嚴實實的。練起功來躲著不讓你輕易碰到他,即是手把手的教他也是跟你扯有距離。

  不過這錢貴生也有他好的一麵,待人大方厚道,舍得花錢請客,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在學藝中更是有戲曲天賦,領悟性很強,能舉一反三。

  原來程班主讓靳義堂說服表妹趙英子即是女扮男裝也要保住這個《楊排風》的頭牌劇目,他還以為這表妹有了身孕就隻有表妹夫劉福祿來演了,雖然他演的要比表妹趙英子差,卻也能引起台下的一片掌聲。

  沒想到就陰差陽錯地意外得到了個錢貴生,輕而易舉替代了表妹的空缺。使新意班這本壓軸戲繼續發揮它的鱉頭作用。

  程班主怕這個錢貴生被那個心意班挖走,就讓他靳義堂多花點銀子也要保住這個當紅名角兒,他靳義堂哪能不遵守,就每日給錢貴生提高夥食營養,讓他也逐步粘上酒來。

  其實錢貴生來到新意班時間也長了,人也都熟了,特別是成了大紅大紫的名角,大家坐在飯桌上就少不了敬他吃酒,這次一盅再次一兩,漸漸地喝的多起來,跟大家還學會了猜拳。

  五月端午節,潞府的同知老母做七十大壽,特邀靳義堂、劉福祿和錢貴生到他府上唱戲,專點“轅門斬子”讓老母看,演員也有挑揀,專挑錢貴生扮演穆桂英。

  這場戲在排練的時候他錢貴生扮演的是楊延昭,也在潞府唱過,這回偏偏是同治大人點他演穆桂英,這明明是在考他們能不能在互換角色的情況下把戲唱好,是不是個真正的名角兒。因為是同治大人的私人堂會戲,即是出錯也有個擔待。結果下來錢貴生演的穆桂英是淋漓盡致。

  從同治大人那裏得到賞錢回來後,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就在一家小酒館喝酒,因在外麵,錢貴生也沒居次,直喝的搖搖晃晃暈暈乎乎的。到了戲班宿舍一骨碌就栽倒床上睡著了。

  靳義堂的酒量大,沒有喝到他那個程度,見他倒在床上語無倫次盡說胡話,便過去想幫他給他脫掉衣服。

  不料他的手感覺異常,心想,一個大老爺們穿的如此,就像一個女子,又費事又悶熱,啥個習慣。

  打開內衣,靳義堂傻眼了,剛才無疑間碰著的原來就是——他渾身一縮,遂起身離開。

  忽然錢貴生伸一隻手抓住靳義堂,扭轉臉仰視著他,紅撲撲的腮還溢著汗津。

  靳義堂已經明白了這一切,感覺被錢貴生抓的緊緊的,忽一股熱流衝動丹田。

  “你這走了算啥?”錢貴生突然小聲說道。

  “算啥……我啥也沒看見。”靳義堂語無倫次,不知所措,長這麽大還沒有碰到過這事,這卻是活生生的一個女孩。

  戲班有規矩不招女子,他連女人的影子都沒見過,戲子身份低下,哪有女人來找他一個戲子?

  錢貴生看到靳義堂那陣呆傻,噗嗤笑道:“啥也沒看見?你是閉著眼睛的?”

  “我——你怎——”

  “啥也沒有看見你躲啥?呆啥?”

  “躲啥,不是,沒有,沒有啊,躲啥呢。”

  “你就是躲俺,你說你說。”

  “是你喝多了,好意幫你解衣,好睡得踏實,怎還賴我。”

  “幫俺解衣,那怎又不解了?”

  靳義堂索性不再吱聲,麵對眼前這個口齒伶俐的徒弟,他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

  “解呀。”

  “解呀。”

  “你?真是——?”

  “真是什麽?。”

  “妹兒,女人?。”

  “你怎知道了俺是女人了?好哩,分明剛才是你討俺的便宜了。”他們的呼吸緊促起來,一種對流的刺激。

  “便宜?沒有沒有,真的。”

  “你說沒有就沒有,俺天明怎好生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