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高的船底是幽深發黑的海水，上下翻滾著蕩起白色的泡沫，傅薇看一眼根本沒有追下去的勇氣。

  漁網瀝瀝拉拉的往下淌著水，魚腥味充斥了整個空間。

  她拍拍手上的水，抬眼看向另一個人逃走的方向，一束光斜著照進來，顯然那裏是另一個出口。

  上麵還在叮叮當當地翻找夾層，是以底下的動靜根本沒引起注意。

  她從漁網裏掙出來小心將隔板一塊一塊拆掉，空間裏除了堆積的漁網死魚爛蝦外別無他物。

  箱子如果是船老大拿走的，他一定會想個辦法藏起來，衝著剛才他逃走時的篤定她相信他還會回來的。

  即使他水性再好，在茫茫大海上想要生存下去必須回到船上。

  思及此她重新回到廚房，堆積的糧食曬幹的蔬菜醃漬的肉食和淡水是他們活下去的仰仗，她小心地一點一點挪動著一無所獲。

  呼，長出了口氣她找了個幹淨的碗舀了點水喝下去，水米未沾的胃抗議起來，她索性生火煮麵，放幾塊胡蘿卜丟一把海菜聞著倒也有食物的香氣。

  站在鍋邊等麵熟，她重新審視打量著廚房，難道真的藏在了別的地方？

  正疑惑不解一股子糊味從鍋裏飄來，她趕緊舀了瓢水兌進去，鍋鏟一抄鍋底，嘶，品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好好歹歹挑一碗出來，她靠在樓梯口吃起來。

  頭頂窗戶的光完全灑進來將廚房以及旁邊的隔斷照得透亮，這倒是她這幾天上船以來吃得最香的一頓飯，低頭吃麵的時候眼角餘光瞧見牆角的一堆醃肉裏有一絲異樣。

  或許是受熱的緣故，上麵的油脂滴滴答答往下滲，油珠反射著天光有些透亮，裏麵一團紅色的東西經過油珠的放大功能顯現出來。

  她吸溜著麵走過去，用筷子扒開那一堆醃肉瞧見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

  噔噔噔，她剛放下碗從樓梯上跑過來一個人，“找到夾層了。”

  她從廚房裏出來，方師爺跟那個男人居然並排站在甲板上看人拆卸夾層，瞧見她疑惑的目光，男人嘿嘿一笑，“我跟方師爺這叫不打不相識，沒想到我們小時候居然住同一個大雜院，說起來還是鄰居跟同學呢。”

  傅薇聽完不置可否，方師爺這個人除了了解他的人會知道他心機深不可測，平常人接觸下來隻會覺得他彬彬有禮行事規矩。

  其實這不過是他骨子裏的冷漠，不願意跟人有多過牽扯，便用最少成本最少精力的謙卑來結束跟人的交往。

  她扭臉看了一眼方師爺，“我在廚房煮麵吃，找到了一個隔斷，有一個船員跟船老大一塊藏在裏麵。不過讓他給跑了。”

  “呶。”方師爺伸手指了指甲板一角，那裏跪著一個人雙手雙腳被捆，“撬開夾

  層就抓到了他。”

  “找到了。”

  夾層撬開裏麵是一間艙房大小的空間，有床有桌子，方師爺的鐵皮箱子就放在桌子上。當時為了鎖著傅薇他把黃銅鎖取下來換了一把普通的鎖。現在已經被撬開，露出空空如也的箱子。

  “東西呢？”

  “我，我不知道，老大把箱子撬開之後就把我支走了。對了，老大在船上藏了一艘小船，他有可能把東西藏那裏了。”

  “去找。”

  “消消氣，先找東西再來殺他也不遲。”

  方師爺帶著人押著船員下到夾層裏麵，他指了指地上洞開的船板，“就在這裏麵。”

  “如果他真的開船逃走，我們都在船上怎麽可能看不見，今個兒海上無風無浪也沒霧，除非他根本就沒走。”

  有人瞧著洞口黑黢黢的海水分析著，話音剛落衝下來的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快上去。”

  哐哐兩聲洞口被封死，整個空間陷入灰暗之中。

  沉重的木板落下來封了搭扣，兩人上去也根本推不開，“上不去了，師爺，怎麽辦？”

  連番遭算計，方師爺臉色鐵青在地板上來回走動，他一時失察竟然忘了將傅薇帶下來更是氣糊塗了居然隻帶了四個人就下來了。

  “師爺，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傅薇靠著欄杆瞧著封死的搭扣眼神閃爍，旁邊正在進行一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殊死搏鬥。

  方師爺領著人剛一走下夾層，出口就被人給封住了，胡子男人從付不起船費的賴皮搖身一變成了指揮船員反抗的上位者。

  “師爺……”

  男人冷冷一笑從袖子裏翻出一把槍對準奮起反抗的人就是一槍，槍打出頭鳥，那人當場死亡，剩下的人心裏那股勁兒就卸了三分。

  傅薇瞧了一眼那把槍，真眼熟！可不就是方師爺從她這裏拿走的那把袖珍手槍？

  “哥兒幾個把屍體扔下去，剩下的捆起來，等捉住底下的賊首一並處理。”男人吩咐完迎著傅薇走過來，“你倒是不怕。”

  “你認識我？”

  男人點點頭把槍收好，“警界一枝花我豈能不認識。你好，總署罪案科袁天明。”

  她聽得心頭一震，袁天明她是聽過的，曾是方震的直屬上司，一年多以前忽然消失了，這才由方震做了探長。

  “是不是在想我好好的探長怎麽淪落到如此田地？”

  “不敢。”

  “傅法醫心生疑惑也能理解，我當初就是為了跟蹤一夥專門趁著戰亂拐賣婦女下南洋的賊人，主動請求做了臥底。倒是你，怎麽會被人劫持到了海上？”袁天明盤腿坐在封死的蓋板上仰頭看著傅薇。

  “有煙嗎？”

  他從懷裏摸出個布包打開裏麵一層的油紙，一個鐵盒裏麵放

  著兩排煙，缺了三根。

  他抽兩根遞給傅薇一根，隨後將東西都包裹好塞進懷裏，才拿了火機給兩人分別點上。

  “說來話長，不過還是感謝袁探長搭救之恩。”傅薇抽了口煙，長長出了口氣說道：

  “說起來也是傅法醫聰慧有膽識，不認識我也敢配合我的計劃，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與他們周旋到幾時。”

  “客氣，還是袁探長計劃周詳。”從看見她開始就一直在給她暗示幫助，傳遞整艘船的結構圖，然後殺人製造恐慌，讓方師爺自亂陣腳。

  又利用兩波人的矛盾製造衝突，讓她得以走出艙房，從他跟她說的第二句話“出海釣魚”開始，她就一直在配合他的安排。

  夾層隔斷都是他在地圖上標好了的，她為了擺脫方師爺而將計就計。

  “傅法醫，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袁天明望著傅薇，一張臉隱在繚繞的煙霧裏，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返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