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殃及無辜，穆寒亭拿著橘子往旁邊坐了坐，看兩兄弟千金買笑，比誰扔下去的花多。

  一個橘子還沒吃完，趙連凱已經把雅間備著的花都扔了下去。

  旁邊的趙連義不甘示弱，取下手上的金戒指就要往舞台上甩，“你有種就自己跳下去！”趙連凱瞧著那金光閃閃的戒指氣得幾乎仰倒。

  他在外邊裝孫子拉生意，辛苦賺來的錢都讓自家老頭貼補給了這個敗家大哥。

  上次賭場還債把一台車還了進去，父親已經限製了他的零花，這個敗家子居然還在這裏打腫臉充胖子？

  哪知趙連義眼角瞥了他一下，手腕子一抖就把戒指扔了下去，隨後豪氣地對著場下說道：“今晚上各位的花銷，我全包了！”

  “好……”底下一陣叫好聲，趙連凱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趙連義也自當沒看著，身子一歪坐回了沙發上，再不看他。

  “趙公子，你也說來這就是圖個熱鬧，何必生氣呢！”穆寒亭在後邊不鹹不淡地說道。

  “他這是崽賣爺田不心疼，哪次不是我出來給他填窟窿。”話音剛落房門敲了兩下，一個女人推門進來了，來的不是茉莉而是一身盛裝的羅小姐。

  “穆會長，有時間過來這裏消遣就沒時間請我吃個飯嗎？”羅小姐看著穆寒亭笑道。

  穆寒亭還沒說話，趙連凱看看她身後詫異地問道：“茉莉呢？我叫的人呢。”趙連凱對羅小姐這種盤著頭發一身白衣頗為高冷拘謹的女人不感冒，或者說他對長得像良家婦女的女人不感冒。

  “我讓她們都回去了。”羅小姐瞥了一眼趙連凱輕飄飄地說道。

  “你誰啊你？麗都夜總會招人什麽時候這麽隨便了？”

  羅小姐聽得臉都黑了，轉頭看著他就要發火。

  “趙公子，這位是警察總署法醫室的羅小姐。”

  “哦，是羅小姐啊，幸會幸會！”趙連凱立馬轉了話題幹笑一下。

  “穆會長，下去陪我跳支舞？”

  穆寒亭點點頭，“趙公子慢慢喝，我失陪了。”說完他起身攏了一下衣服走了。

  兩人來到走廊，來往的女子無不好奇地打量著她，仿佛是要一再確認這個跟穆寒亭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女人哪點比自己強。

  羅小姐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無聲的敵意，她故意往穆寒亭身邊靠了靠，一臉驕矜。

  “羅小姐是一個人來的嗎？”

  “跟同事一起過來的，最近這兩天一直在忙一個案子，今天才有空出來透口氣。”

  “警察總署也負責具體的案子嗎？”

  羅小姐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這次事關日本人，總署才攬下來的。”

  穆寒亭聽完愣了一下隨後狀似隨意地問：“日本人？倒是聽

  說閻羅巷發生了爆炸，這兩天一直在經四路戒嚴。”

  羅小姐沒有說話反倒抬頭看他一眼，“穆會長不會在經四路有什麽生意吧？”

  “穆家的手還沒伸那麽長。”

  兩人到了樓下一曲剛好開始，便隨著跳舞的人一塊進了舞池。

  “我聽說穆會長從來不跟女人跳舞，連這種風月場合也是頭一次現身？”

  “就是太忙而已。”他低聲說著眼神越過她的肩膀看向了位於牆邊的拉著屏風的隔間。

  裏麵有幾個人，大馬金刀的坐姿，脊背挺直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點頭回話都帶著力道。

  這繃緊的坐姿和難以放鬆的表情可不像是來這裏消遣的。

  “署長先生近來可好？家父一直希望能請他到府上一敘。”

  “最近幾天恐怕沒有時間，他開會比較多。”

  兩人低聲說著話，穆寒亭扶著羅小姐的肩剛一個轉身，隻聽嘭的一聲，一個花瓶從天而降炸在他的腳邊，碎片飛濺。

  伴隨著客人的尖叫聲，碎裂的瓷片劃破他的襪子，血瞬間流了下來。

  腳心一陣濡濕。

  他鬆開手仰頭看去，屋頂隻有璀璨奪目的燈光，沒有人影。

  四周盡是慌亂逃竄的人群，原本還是一片歌舞升平忽然就變成了恐怖現場。

  桌子椅子被碰翻在地，沒有吃完的食物沒有喝完的酒撲了一地，油膩，酒水混著香水味熏得人頭昏腦漲。

  “你流血了。”羅小姐低頭看了一眼，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就要幫他看傷口。

  他往後躲了一下，擺手示意她自己沒事。

  “會長，您怎麽樣？”經理穿過逃竄的人群跑過來，急得滿頭大汗。

  “安排客人有序撤離，另外派人比對著花瓶瓷片看看是不是夜總會的東西。”

  “是。”經理轉身下去安排。

  他扭頭看了一眼那個隔間，已經空了，“羅小姐，我恐怕不能送你了。”

  “穆會長，據我所知類似針對你的暗殺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就不想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嗎？”羅小姐拉過椅子坐下來，大有要當一回解救穆先生的人民警察的意思。

  穆寒亭低頭看了一眼傷口，數道血跡順著刮破的那道傷口流下來，看著嚇人其實沒多嚴重。

  隻是，如果剛才他沒有躲開，開花的恐怕就是他的腦袋了。

  “生意場上難免樹敵，這種威脅我已經見慣不怪了。”說完他拿著帕子擦擦手站起來衝著她說道：“羅小姐請回吧。”

  一場熱鬧在接近尾聲的時候迎來了一個糟糕的收尾，燈光在碎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給人一種光怪陸離之感。

  他枯坐了一會兒，夜場的經理跑過來低聲說道：“會長，花瓶是

  夜總會的。經過我們挨個房間查看，發現趙大公子房間少了一隻。”

  趙連義？穆寒亭有些意外，他跟這個趙大公子沒什麽交際，怎麽就升級到殺人的地步了？

  他抬頭看著二樓的雅間問道：“陪他的姑娘怎麽說？”

  “姑娘早被他灌醉了，我們去的時候還睡著。倒是趙大公子不見了，應該是跑了。”

  “行了，我知道了。好好收拾一下，對外就說是個意外，別引起恐慌。”穆寒亭說完準備往外走，又想起什麽停下來問道：“問出什麽了？”

  經理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剛才的囑咐，“司機說他們來的時候拉了一位姓傅的小姐準備去法租界警局，半路上傅小姐說遇見了嫌疑犯，下車追嫌犯去了，然後他們就來了麗都。”

  穆寒亭點點頭轉身走了。

  抓嫌犯？黑燈瞎火的，就算有車燈還真能看見嫌煩的臉？說謊話張口就來還真是傅薇的作風，估計她這會兒正好好地在警局呢。

  他舒了口氣迎著外麵的夜色走出去，接下來他要辦該辦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