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十裏洋場才顯出它的綺麗與曖昧來，閃爍的霓虹燈亮得天上的月亮都躲進了雲層，閃得來往的人迷了眼醉了心，腳步虛浮。

  而位於十裏洋場中心的麗都夜總會，就是綺麗與曖昧的總和。

  高大的夜總會正門位於十字路口的拐角，無論從那個方向路過的人都能看見門楣上閃閃發亮的五個大字：麗都夜總會。

  兩側閃亮的鎏金雕花門上放著兩張巨幅相片：豔光四射的女子媚眼流轉，巧笑倩兮。

  照片不僅是麗都的宣傳招牌也是歌女地位的象征，隻有頭牌才有資格在這裏展示。

  穿過鎏金大門，進去有一條十幾米的照片牆，貼著所有來過麗都表演的歌女照片，一張張美麗的臉上，盡是對紙醉金迷的渴望。

  走廊到頭才算真正到了麗都。

  屋頂墜著日月星辰一樣的燈，曖昧的紅色黃色橙色燈光混合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

  兩級台階之下是一個空地，擺著沙發椅子，坐了不少人。靠近座位席便是舞池，紅男綠女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空地後麵是一個略高於地麵幾十公分的舞台，黑色透亮的大理石磨麵上能清晰照出人的影子來。

  舞台上有人在唱歌，聲音低沉婉轉，滿是求之不得死去活來的愛情。

  一曲終了，得了看客的喜歡，迎麵二樓的貴賓間會有花扔下來，一束或者幾束，不僅代表著欣賞，更是金錢的打賞。

  穆寒亭背著手進來的時候，負責照看場子的經理趕緊迎了過來，“會長，您是喝酒還是捧場？”

  “趙連凱呢？”

  經理稍稍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心裏琢磨了一下低聲說道：“趙公子在雅間，茉莉小姐陪著。”

  “一個人？”穆寒亭抬眼往上掃了一下，並沒有見到趙連凱。

  “是，來的時候就他自己。會長，您若是著急，我給您叫去。”經理實在摸不準這位不苟言笑的二少爺的脾氣。

  這裏雖然是穆家的產業，但是穆寒亭從不過來。一個可能是因為這裏不歸他負責，再一個就是他壓根對風月之事不感興趣。

  就好比這裏的頭牌白牡丹能撩得到任何人，唯獨撩不到穆寒亭，他似乎根本不懂憐香惜玉是什麽。

  從不說情話甚至是一句哄女人的軟話，所以就算再柔情似水的女人，碰上了穆寒亭這塊金剛石，也隻能繞著走。

  可是越是得不到就越稀罕吧，女人們偏偏都上趕著要跟他親近。不近女色這四個字還成了他的閃光點，每個女人都巴望自己會是不一樣的那個。

  其實都一樣，就沒見他對哪一個笑過。

  “你去找他的司機

  ，問一下從碼頭過來這一路都發生了什麽，我在雅間等著。”

  “是，會長請。”經理讓著他走去二樓的雅間，在一間房門口站定敲了敲門，“趙公子，趙公子。”

  屋子裏傳來就嘭的一聲東西摔倒聲，接著是一聲咒罵，“誰他娘的打擾老子雅興！”又等了一會兒，趙連凱提拉著步子晃晃悠悠地來開門。

  見著門外的穆寒亭不由驚得肩膀一哆嗦，“穆會長，你這是幹什麽？我是搶了你的女人還是沒給錢啊？”

  一身形容放蕩，衣服襟口開著，脖頸上落著口紅印。

  穆寒亭沒理他徑直抬腳進了屋子，在靠近欄杆的位置坐下來看著他，“想問問趙公子貨船的事。”說完他衝著門外擺擺手，經理會意關上門走了。

  趙連凱端著酒杯在沙發上坐下來，拉過茉莉親了一口才看著他說道：“穆會長，這裏雖然是你穆家的產業，可我是客，對於你的問題我有權選擇不回答。”

  穆寒亭也沒逼問，指尖在背靠上輕輕敲了敲，“那行，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改日可以請趙大公子一起去碼頭坐坐。”說完他作勢起身要走。

  “慢著，穆會長，既然來了風雅之地自然要做點風雅之事，咱們邊喝邊聊。”說完趙連凱拍了拍女子的肩，“去叫幾個妹妹過來，好好陪陪穆會長。”

  茉莉起身看了一眼穆寒亭，他沒什麽表示，她便壯了膽子起身去叫人。

  “穆會長，你看還是你有威信，寒青老弟要是再不回來，我怕這裏也要被你給收了。”趙連凱喝了一口酒瞧著穆寒亭，淨挑一些不討喜的話說。

  不是他膽子大而是他心裏沒底，不知道穆寒亭為什麽要跟他談貨船的事，也不知道關是於哪一個部分。

  不能走也不好走，隻好借酒壯膽激怒他，最好趁著他發火自己借機鬧事再溜之大吉。

  “前幾日接到宋部長的電話，他似乎提到近期會有一批來自美國援助的醫療儀器，想放在雅禮醫院，但是運輸是個問題。我向部長推薦了趙公子。”

  “費用穆家全包？”

  穆寒亭搖搖頭，“部長的原話是每一個人都應該為國家的醫療事業貢獻一份力，趙家公子的覺悟我是相信的。”

  “你，你害我！”趙連凱急得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明知道我剛接了美國那邊的貨運任務，很快就要出發。如果去拉東西，一來一去好幾個月，我這生意豈不是要泡湯了？”

  “我接了。”

  “你接了？穆寒亭，你胃口也太大了吧，你穆家是掌握著碼頭，可是沒有船你怎麽運？”

  “不是還有你趙公子嗎？”

  “我，我不跟你合作。”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穆寒亭也不爭辯彎腰拿了

  個橘子慢悠悠地剝起來。

  “不是，你，你這也太欺負人了。”趙連凱哭笑不得，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還白搭個來回。那燒得可都是錢啊。

  可要真沒有了宋家那邊的生意，他這船就白買了，那可是他押了半副身家才說服老爹買的呀。

  “我想買船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穆寒亭輕飄飄地又拋出這一句，徹底卸掉了趙連凱猶豫的資本。

  他咬咬牙又霍一下子坐回沙發，衝著穆寒亭舉了舉酒杯，“行，穆會長，還是你牛。”

  “好，唱得好！”這時底下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淩亂的花束從旁邊的雅間裏扔出來。

  穆寒亭低頭往下看了一眼，一曲尚未終了花枝占滿了伴舞的地兒，另有幾支紮在歌女的帽子上，壓得她走了音，生生攪合了一場演出。

  他側頭看了一眼，趙連義正鼓掌鼓得歡實呢。

  “好！”冷不防趙連凱站在身後嚎了一嗓子，跟著站到了椅子上朝旁邊看去。

  兄弟相見，不是兄友弟恭而是分外眼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