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亭一路開車回到穆家，已是傍晚時分。

  經過雅禮醫院的鬧劇，整個穆家陷入了出奇的安靜中，就連一向能折騰的三太太也歇了唱戲的心思。

  他進門的時候，管家說老爺出去會友去了，夫人一個人在用晚飯。

  “大少爺呢？”

  “大少爺這幾天都沒回來，說是一直住在貿易商行。”

  他點點頭抬腳去了上房，穆夫人一個人坐在桌邊享用一大桌子菜，旁邊還站著三個伺候的傭人，倒也不顯冷清。

  “母親怎麽不叫上雲清一起用飯？”他走進去，傭人端來水盆。

  “你們一個個的都忙，一大家子人到吃飯時間居然找不到一個，我看府裏的廚子該換一換了。”穆夫人見著兒子回來終究是高興的，趕緊囑咐人盛飯盛湯。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洗了手坐下開始吃飯，“父親去會友，大哥大嫂各自忙自己的事，我也總不在家，你也可以讓人陪著出去會會自己的朋友。我記得您以前很喜歡出去會友的，回來還喜歡聊朋友的趣事。”

  穆夫人臉上掠過一絲黯然，“死的死走的走，再說人老了也沒有那個心勁了。我看我以後隻能守著這空蕩蕩的大宅子數星星了。”

  “要不我改天陪您回一趟南京，解解悶。”

  “南京也沒多少老人了，不去也罷。倒是你如果真想讓我解悶，不如早點結婚生孩子讓我帶，我保證再也不會覺得悶了。”

  穆寒亭聽得嘴角抽了抽，“我覺得您可以去一趟南京。”

  “不去。一說到要你成親的事你就轉移話題。你說說這些年我給你相看了多少姑娘，豪門世家的小姐有，政界高官的大家閨秀也有，就連小家碧玉我也不挑了，你倒是好好處一個給我看看啊。”

  “整天不是這裏忙就是那裏忙，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早結婚，孩子都有多少個了？我至於天天一個人待在家裏無聊嗎？”

  “這回我跟你父親一起相中了傅家的小姐，無論家世還是品貌都能與你相配。你再這麽不鹹不淡地晾著人家，我可不答應。”

  “這湯不錯，您再喝一碗。”老生常談的調子聽得他幾乎都能猜到下麵會發生什麽。

  “我不喝，我隻想抱孫子。”穆夫人接過他遞來的湯，歎了口氣不無感傷地說道：“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又沒看上這傅家小姐？”

  “我跟您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記住那小姐長什麽模樣，您就別操心了，兒子遲早會給你帶回一個兒媳婦的。”

  穆夫人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我怎麽聽說你喜歡上了一個法醫，還是被傅家趕出去的女兒？”

  “您聽誰說的？”穆寒亭拿著帕子擦了擦嘴，鏡片之下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旁邊伺候的傭人不

  禁緊張地往後退了半步。

  “你甭管誰說的，我就問你有沒有這回事？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你也不想想上次在華友花店，她舅舅還有那個不省事的哥哥給了穆家多大的屈辱。還有這回，整個穆家都快要被她掀翻了。”

  “如果不是傅家那邊有人遞話求情，讓你父親不要動她，你以為她還能安然無恙地待在醫院裏？”穆夫人說著放下筷子，“所以你想都不要想。”

  他沒說話，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末了才抬頭看了看旁邊伺候的傭人，“都退下吧，我有話對夫人說。”

  傭人趕緊彎腰退出了飯廳，穆夫人看他臉上的凝重，隻好歇了接著追問的心。

  “今日底下人抓了一個偷東西的小賊，叫周全勇，審問的時候他說是咱們穆家的親戚。”

  “咱家沒有姓周的親戚。”

  “他說他是香玉小姐的前夫，香玉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不可能，你大哥又不傻。”穆夫人說著抬眼看他，“你不會是為了幫助那個法醫，才想出這個主意的吧？”

  “您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您慢慢吃，我回去了。”說著他起身離開了飯廳。

  穆夫人兀自坐在椅子上，直到碗裏的湯都涼透了，才恍然想起自己聽到了什麽。

  紙裏包不住火，假的終究是假的，現在她能做的就是保住穆家的麵子。

  穆寒亭離開飯廳回自己的院子，這幾天臨山和大高個都被派出去了，他又不習慣別人跟著。所以回去的時候院子裏有些黑，隻有門廊底下掛著一盞燈。

  燈下坐著一個人，見著他回來趕緊站起來欣喜地說道：“二少爺，您回來了！”

  借著那燈光他才認出來似乎是這院的丫鬟。

  “去休息吧。”他腳下沒停進了屋子。

  丫鬟跟在後麵有些局促地說道：“二少爺，五嫂今天回老家了，特地囑咐讓我好好伺候您。”

  穆寒亭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好一會兒才說道：“下去休息，明天一早囑咐廚房煮一碗清肺的湯，我走的時候要帶走。”

  得了吩咐的丫鬟高興地點頭應下，“那我下去了，您有什麽需要就叫我，我叫曼殊，我就歇在五嫂的房間裏。”

  他擺擺手隨後起身回了房間。

  丫鬟站在樓下一直看著他開門進門關門，直到房門關上才摸了摸自己的臉轉身出了屋子。

  又一個傍晚時分，傅薇攏著衣服在病房裏慢慢走著，劉探長跟穆夫人的五天之期到的時候，穆家並沒有來人就香玉摔跤的事件有個什麽說法。

  隻聽說香玉被穆家給接走，悄無聲息地抬進了穆寒山的院子，成為了二姨太。

  關於唐夫人，劉探長說自己不知道，整個事情都是穆寒亭一力承

  辦的。

  而這幾天，穆寒亭除了每天讓人送來不同種類的湯品外，一次也沒來過。

  她隱隱有種感覺，他跟老神仙合作的事情快要開始了。

  天色有些陰沉，窗外栽種的小樹被狂風吹得左搖右晃，跟個跳大神的長發鬼似的。

  她走了兩圈剛停下要喝杯水，大頭悄悄地推門進來了，“傅法醫。”

  “有什麽消息？”她走過來拉好門簾子低聲問道。

  “老頭從得月樓裏出來了，我怕跟得太緊被他發現，就找了兩個小花子跟著。最後發現他去了經四路閻羅巷。”

  閻羅巷她知道，局裏至今還有幾樁發生在那裏的陳年舊案，都是沒辦法查下去的無頭案。

  大頭交代完就走了，天熱完全黑下來。

  風越來越大，順著通風管道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她扶著窗沿看著黑黢黢的天，心中愈加不安。

  穆寒亭去閻羅巷幹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