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地上的灰塵在巷子裏來回遊動，碰著了牆麵便撲簌簌地落下來，撲了人一臉一嘴。

  順著巷子往前走不上百米有一個大鐵門，昏黃的汽燈下站著守衛，低聲咒罵兩句揉著眼睛。

  一股旋風溜著牆根又卷過來，眼見就要撲到臉上，兩人不約而同背過身去。

  風過，撲簌簌的灰從頭頂落下來，脖子跟著一涼，腦袋暈乎乎地就耷拉了下來。

  從牆邊的影子裏迅速走出來兩個人，悄無聲息地扛著守衛翻上牆頭。

  旋風繼續往前卷，推得大門吱扭一聲開了半米寬，院裏守著的人扭臉看過來，就見大門在風的推動下自己又合上了。

  便又收回視線，繼續警戒。

  院子裏靜悄悄的，汽燈照得到的地方站著人，照不到的地方，仔細看也能看出黑黢黢的影子來。

  那股子旋風帶著越來越多的灰塵卷到了院子當間，在燈光下宛如一股往上盤旋蠕動的巨型影子，顯出駭人的氣勢來。

  有人嘰哩哇啦喊著，隨後咻一聲一塊石頭從牆角飛過來落進了旋風中心。

  這一擊仿佛抽走了旋風的支撐點，嘩一下子，巨型影子塌下來。

  落地的風卷著灰塵宛如一層煙霧貼著地麵移動著，很快鋪滿了整座院子。

  呼，風裏似乎帶了一股子腐朽的甜味，順著腳麵鑽進鼻腔裏，不過瞬間換了天地，心中所想便是眼前所見，個個陷入迷離之中。

  “快去，咱們隻有十分鍾，你自己可要算好時間。”一道影子從門口溜進來，衝他點點頭迅速衝向那座堡壘一般的兩層小樓。

  這時院子的西北角響起一陣輕微的沙石移動聲，嘩啦，嘩啦，鋪滿碎石子的地麵忽然開了一條半圓形的口子。

  口子慢慢移動著越來越大，從裏麵探出一顆戴著麵具的腦袋來，那人眨著眼睛，扇走撲過來的細灰從坑洞裏爬出來。隨後蓋好蓋子四下看了看，三兩步竄到牆根底下。

  呼呼，他深呼了幾口氣，仰頭看一眼小樓外牆，兩手往上一攀摳著牆皮爬了上去。

  這時咻咻兩聲繩子甩動音，一根細細的繩子帶著飛爪落到小樓的錐形屋脊上。

  接著有人使勁，繩子被扥得筆直，一個影子抓著繩子從閻羅巷外慢慢爬到屋頂上。

  進了門的人迅速貼著牆鑽進靠近門口的桌子底下，就聽屋子裏有人來回走動，腳步匆匆卻無人說話。

  左右一排排整齊的桌子上擺著鐵架子，架子的束口上放著長圓形的玻璃瓶子，有的還在咕嘟嘟地熱氣。

  站在桌前的人帶著口罩，臉上隻有兩顆眼珠子來回轉動，燈光下白大褂上閃著銀色的冷光。

  一望去這些人宛如行屍走肉，讓人有種進入異世界的詭異感

  。

  轉過一排排桌子，往上的樓梯口站著兩個拿槍的衛兵，不時衝著底下嗚哩哇啦地喊著，聲音急促蠻橫。

  得了訓斥的白大褂們趕緊整理好桌上的東西，小跑著走到右側的小門處，脫下衣服口罩接受檢查，隨後穿過一層棉布簾子走了。

  衛兵從樓梯上下來拐到底下的一扇鐵門邊，拿著槍托使勁敲了敲，又是幾聲訓斥。

  鐵門哐啷一聲從裏麵開了，走出來幾個渾身包裹嚴實的白衣人，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更加厚實，臉上還帶著防毒麵具。

  白衣人出來之後也脫了衣服麵具走向棉布簾子。

  哐哐兩聲大鐵門被重新關好鎖上，那兩個持槍的人轉身往樓上走去，做最後的檢查工作。

  這時屋子裏響起悉悉索索一陣鬼祟之聲，鐵門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衣人，裹著尚未來得及束好腰帶的防護服，一手捂著麵具，一手拿一根鐵絲在開鎖。

  不過瞬息隻聽哢噠一聲，鐵門跟著劃開一條縫，白衣人閃身鑽了進去，重新關好門。

  這時隻聽噗通兩聲，樓上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一道身影從樓梯頂端滑下來，一個翻身又悄悄躲在了樓梯下。

  迎麵靠近屋頂的窗玻璃擦擦移動著，沒一會兒整塊玻璃被卸下來順了下去，又等了一會兒一顆腦袋伸進來在屋子裏打量了一下，隨後兩手攀著窗框跳了進來。

  他在屋裏看了一圈最後視線瞄向了樓梯旁的鐵門。

  他躡手躡腳走到鐵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隔著一層鐵門能聽見裏邊輕微的嘩啦聲，他皺了皺眉伸手去摳鎖孔，大鐵門紋絲不動。

  左右無法，他轉身從實驗台從上找了一根細絲，耳朵靠著鐵門，細絲在鎖孔裏來回倒騰。

  哢噠一聲，開了！

  他欣喜若狂伸手拉開鐵門，迎麵出來一個戴麵具的白衣人，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對上他的臉，驚得他捂著嘴趕緊跳開，驚呼聲憋在嗓子眼裏弄得他差點岔氣。

  白衣人也沒看他，反手關上大鐵門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十點零八分。

  他一把揭掉防毒麵具，脫掉防護服抱著手裏的盒子往大門口跑去。

  驚得跳開的黑衣人趕緊跑過去拉鐵門，這時斜刺裏又衝過來一個人，一身夜行衣蒙著頭麵。嚇得他手一鬆慢了半步，那人已經抓著門把手推開就要往裏進。

  他咬了咬牙抬手去抓那人的胳膊，兩人在門口爭了起來。

  一聲咒罵從樓上傳來，接著隻聽嘭的一聲槍響，兩人對視一眼迅速奔向窗戶。

  槍響過後響起急促的警報聲，從棉布簾子後跑出來一隊穿軍裝持長槍的人。

  受了警報的刺激，院子裏原本昏迷的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抱著槍迅速列隊朝大門口衝去。

  閻羅巷外的一座破房子裏，穆寒亭坐在車裏聽著耳邊炸響的警報聲，拿起懷表看了看，十點十一分。

  安排好的接應還沒有傳來任何反饋。

  “會長，要不您先走，我來接應。這裏都是日租界，警報一響整個區域都會戒嚴的。”臨山坐在車後座緊張地說道。

  “等，再等五分鍾還沒人出來的話，就照我們計劃好的來做。”

  “是。”臨山扭臉看了看旁邊放著的兩個木箱子，暗暗祈禱三手劉跟老神仙能快些出來。

  五分鍾不算長，可這會兒在穆寒亭看來，表針上的每一次走動都讓他心頭驚一下。

  三分鍾，四分鍾，五分鍾，無數車輛從房子前的街麵上開過，車上站著持槍的人。

  要戒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