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九五番外22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4      字數:3631
  在遊廊下坐到天色黑透,玖兒這才緩緩起身,走向正房。

  路過東廂的時候,餘光睨見裏麵的燈還亮著。

  玖兒的心裏又是一陣絞痛。

  加快步伐,回了正房臥室,打開小夜燈,隨即,她把自己扔到了沙發上。

  一陣短暫的眩暈過後,她睜開雙眸,對著昏黃的燈光發呆。

  十三年的緣分,很快就要戛然而止,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不,是必須手起刀落、決絕切割。

  腦袋忽然很痛,漲得慌,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個頭幾個大”吧!

  玖兒機械地抬起手,拔掉發髻上的玫瑰鑽石簪,滿頭青絲傾瀉而下。

  婚後這幾年,每到天熱的時候,五叔都會親手為她盤發綰髻。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哪怕他們之間已經好多天沒有正兒八經地交談過,依然影響不到他親手為她綰發的興致。

  他的綰發手法十分高明,早上綰的髻,到晚上依舊不會鬆散。

  最重要的是,發根一點也不揪不痛。

  每次給她梳頭,他都會把長發握在掌心溫溫柔柔地擺弄一會。

  玩夠了,才正式盤綰。

  回想起五叔每次悉心綰發時的情形,玖兒忍不住以指做梳,整理著頭發。

  目光流轉,最後便落在了麵前的鑽石簪上。

  簪子頭是打開五叔手鐲的“鑰匙”,虧他用了這樣細的心思。

  玖兒又轉視自己腕上的鐲子,――她知道做手術的時候是不可以戴首飾的,所以去醫院之前就把鐲子摘了下來。

  出院回家之後,也不知五叔從哪兒找到的那枚專屬螺絲刀,又把手鐲給她戴上了。

  當時他可能就察覺到了什麽,沒有再把能夠打開她手鐲的“鑰匙”交給她。

  玖兒想,這鐲子帶著也好,留個念想吧!

  反正,離開五叔,她是不會再和任何男人有感情瓜葛的。

  嗬嗬,離開五叔……

  她疲憊不堪地笑了。

  身體離開了,心呢?

  魂兒呢?

  都離得開嗎?

  好吧,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要人離開,那就夠了!

  癱坐在沙發上,足有兩個小時,玖兒掙紮著起身。

  去洗了個熱水澡,回來躺到床上,默默地為自己催眠。

  她得睡覺,得養足精神,明天還要拖著五叔去民政局辦手續。

  如果她是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軟的他一定會變卦。

  她得趁熱打鐵,不能給他改變主意的機會。

  半是困倦,半是昏厥,玖兒真的很快便睡著了。

  過了許久,房門“吱扭”作響之後,五叔出現在了床頭。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疲倦,但,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眼中的脈脈深情。

  駐足良久,他彎下腰,屏住呼吸,吻上了玖兒的嘴唇。

  確切說,是貼才對。

  力道不輕不重,甚至都沒有弄醒熟睡中的玖兒。

  四唇相觸好一會,五叔才直起了身子。

  輕歎一聲,為玖兒蓋好薄毯,他離開了臥室。

  大地被巨幅的幕布包裹著,無比沉靜。

  後半夜,玖兒做了個粉紅色的美夢。

  夢中,她又回到了西海岸邊的帳篷裏。

  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再次做了她的奴隸……

  早上醒來,玖兒的頭不疼了,精神也不錯。

  洗漱之後,她化了個淡妝,――重獲新生的女人不是都該容光煥發麽!

  純屬“劇情”需要,也算是時刻提醒自己要入戲。

  收拾完畢,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笑,玖兒出了正房。

  她想最後再跟五叔單獨吃個早飯,於是,直接去東廂找他。

  敲敲門,無人應聲。

  輕輕一推,房門便打開了。

  猶豫了一霎,玖兒邁步走了進去。

  臥室裏沒有人,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就好像昨夜根本沒人在這裏住過。

  玖兒心頭一沉,但還是抱著希望去了書房。

  依舊不見人影,倒是在桌上看見了一疊紙。

  最上麵一張,是五叔的親筆留言。

  給玖兒的親筆留言。

  “小野馬:昨晚答應你離婚不過是權宜之計,當時你的情緒太過激動,我舍不得你的小身子骨兒。

  現在你的情緒應該稍微安穩了一些,我不妨告訴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妻子,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離婚”二字永遠不會出現在你我的生活裏。

  不過你放心,我吾競堯不可能無底線地死纏爛打!

  你不是要自由嗎?你不是無法跟我在一起生活嗎?那好,我們分居便是。

  我已經在分居協議書上簽了字,兩年後,如果你還想離婚,隻管拿著它去法院起訴,法官一定會裁決準予我們離婚。

  分居期間,我會搬離吾院,――孩子不能沒有你,你們母子也不能沒人照顧,留在吾院,是最好的安排。

  小野馬,我承認自己愛你愛得不能自拔。

  但,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有自尊。

  現在,我最後把你我之間的感情鎖定在兩年的時限之內。

  這兩年間,我隨時等候你的召喚!

  隻要你一句話,不,哪怕一個勾手的姿勢或者一個微笑的眼神,我都會奮不顧身地撲到你的麵前。

  過了這兩年,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繼續等你回心轉意……

  丫頭,好好照顧身體,至少,為了兩個兒子。

  愛你的五叔 留”

  留言紙下麵是一式兩份的分居協議書,五叔都已經簽好了名字、摁上了手印。

  玖兒沒有閱讀協議內容,發怔的當口兒,失手把整疊紙張掉在了桌麵上。

  旋即,她愴然堆坐在椅子裏,眼淚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哭夠了,擦掉臉上的淚痕,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道:兩年就兩年吧,到時孩子也大一些了,更能接受一些事實。

  於是,拿起筆,在兩份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剛寫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瞧了一眼號碼,是鍾冶。

  接通,把手機放到耳畔,他的聲音像水一樣,涼涼的灑了出來。

  “玖兒,你能不能別作了?啊?”甫一張嘴,是貌似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過,從用詞上能夠聽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

  玖兒輕歎鼻息,“哥,你到底想說什麽?”

  “孩子的事兒已經過去了,誰都不想的。堯哥對你的體貼和照顧是有目共睹的,難道就因為他存過疑心、你就非要揪住不放、然後逼得他妻離子散嗎?”很明顯,鍾冶已經壓不住火氣。

  玖兒安靜了幾秒鍾,針鋒相對地問道,“不然呢?不計前嫌地跟他生活在一起,等著下一次被懷疑、被猜忌?還是為了打消他的猜疑、從此後再也不跟任何異性有來往?”

  鍾冶粗喘了幾口氣,“玖兒,堯哥對你有那麽專製嗎?”

  “你不是我,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你怎麽知道他沒有那麽專製?”玖兒毫不相讓地回道。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中邪了?”鍾冶被懟得無可奈何。

  他看不到,玖兒的拳頭緊緊地攥著,關節發白,指甲已經嵌入了肉裏。

  一陣沉默之後,鍾冶再度開口,“玖兒,做人不可以這麽任性!窮盡一生,你再也不會遇到像堯哥這麽疼你的男人了!”

  玖兒微微昂起頭,“哥,這是我的私事,請你不要再指手畫腳了好嗎?”

  鍾冶剛剛緩下來的耐性又煙消雲散,“小玖兒,你是不是住醫院的時候打錯針藥了?我是關心你才……”

  玖兒隨口截斷了他的話,“謝謝了,這種關心我不需要!有時間多去做做複健,沒準兒哪天你就站起來了!”

  “現在說的是你和堯哥,怎麽能扯上我呢?我為什麽要多做複健,現在的運動頻率是複健專家幫我量身定製的,不可以更改!”

  喏,就這樣成功地把鍾冶的注意力給牽走了。

  “行,那你就聽專家的話吧!我有事,先掛了,再見。”一連串說完,不等鍾冶反應過來,玖兒就掛了電話。

  還好,他沒有不依不饒地再打過來。

  不過,一條信息接踵而至。

  還是鍾冶的號碼。

  “堯哥現在暫時住在‘金侶衣’,我會負責他的安全。還有,我也會保證他對你的忠誠。其實這一點他自己就能做到。另外,思昂暫時不知道這件事,說與不說,決定權在你。”

  玖兒沒有回信,把一份協議書放到抽屜裏,自己拿了另外一份,回了正房。

  隨後,順哥把飯菜送到正房餐廳,玖兒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吃早餐。

  “媽媽,你五叔呢?”

  “媽媽,你五叔不吃早飯就上班了?”

  開飯之前,久喜久福忍不住問道。

  ――跟父親的感情好起來之後,他們也知道惦記父親了。

  玖兒想了想,就把五叔“因工作需要而住到外麵”的事情跟孩子們說了。

  兩個小家夥很是遺憾地嘟起了小嘴兒,紛紛問媽媽,父親是不是要很久不能回來。

  玖兒立刻否認,“當然不是。他會抽空回來看久喜久福的。”

  “隻回來看我們嗎?不回來看媽媽嗎?”久福抓到了一個漏洞。

  玖兒一怔,不自然地笑道,“傻孩子,當然是看你們也看媽媽了!”

  “我覺得父親是回來看媽媽,順便看我們!”久喜給出了結論。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玖兒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涼汗。

  飯後,外教來給久喜久福上課,玖兒的耳根子清靜了下來。

  在客廳如坐針氈地待了沒多久,她就拿著車鑰匙出了正房,直奔車庫。

  路上,順哥擋住了她的去路,“少奶奶,您要去哪兒啊?”

  玖兒立刻給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答案,“我嫂子身體不舒服,去大宅看看她。”

  “哦。”順哥頓了頓,“我派司機送您吧?”

  玖兒擺擺手,“我可不舍得讓別人駕駛我的甲殼蟲。”

  說完,若無其事地去了車庫。

  順哥瞧不出異常,也就隨她去了。

  玖兒坐進車子裏,好一會,才讓情緒徹底穩定下來。

  現在,她必須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