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受夠了
作者:
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4 字數:3435
吾自橫撲倒了沒有防備的五叔,當即對其拳打腳踢。
我忽然聽見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一下便想到了五叔之前受過的各種傷。
“哥,別打了,住手――”意識到嚴重性,我趕緊上前拉扯吾自橫。
然,他隻輕輕一揮手,就把我甩到了一旁。
五叔不知道傷著了什麽地方,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而吾自橫,越打越凶,招招要命。
K歌房的隔音設施做得特別好,外麵根本聽不到裏麵的聲音。
看現在這個情形,如果我跑出去找人來幫忙,恐怕沒等我帶人趕回來,五叔就已經被打壞了。
形勢危急,我隻有拚盡一己之力,才有可能把五叔救下來。
於是,再次衝上去,抓住吾自橫的後衣襟,拚命拉扯。
他回頭睨了我一眼,雙眼血紅、表情猙獰。
隻是一瞬間,又一把甩開我,回頭繼續狂毆五叔。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情急之下,我操起牆角的空酒瓶,奔過去,直接砸向了施暴者的腦袋。
玻璃破碎聲之後,吾自橫摸了下痛處,手上沾了鮮血。
旋即,轉過頭來看著我,滿臉滿眼的難以置信。
“玖兒,為了幫他,你動手打我?”並不是特別憤怒,隱隱的,聲音裏有傷感。
我握著大半個殘破的瓶頸衝他咆哮,“你怎麽可以對自己親哥哥這麽狠?他已然受傷不輕,再打下去會死的!”
吾自橫轉頭睨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五叔,倏然笑了,是那種詭異的笑容,“你說得對,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語畢,狠狠一腳踢了上去。
五叔悶哼一聲,身體蜷成了一團。
然,吾自橫還不解氣,矮下身子,對著兄長的麵頰就是兩拳。
“別打了――”我嘶吼著阻止。
他扭頭看著我,臉上布滿凶狠的表情,“你還是要偏袒他,對嗎?就因為他讓你懷過孩子嗎?啊?”
我不停搖頭,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我跟他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就如我跟你之間是一樣的。”
“你跟我之間,連開始都沒有,就已經宣告結束!那能一樣嗎?能一樣嗎?”狂喊之後,照著五叔又是一腳。
不行,再這麽下去,五叔命不久矣!
為了救五叔,我隻能搏上一搏。
“哥,我知道你怨我。求你別把怒氣撒在自己兄長身上,那樣有悖天理。來,我幫你,把氣撒出來……”說話間,反手將碎瓶頸逼上了自己的脖子。
――即便做了過激的舉動,說話還是注意了分寸,盡可能不要惹得對方更加惱怒。
吾自橫臉上的肌肉在抖動,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玖兒,我沒有怨你。把酒瓶放下,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
我悲愴地搖頭,“哥,其實我活得很累,真的太累了……”
絕非故弄玄虛,而是實話。
人平平靜靜活著就好,為什麽要經受這些紛紛擾擾。
再苦再累都不怕,隻怕心理受折磨、被煎熬。
尤其這兩年,我真的受夠了!
這樣想著,手中不免用了力。
頸子上傳來刺痛,有熱乎乎的東西往外滲流。
“玖兒……”是五叔的虛弱呼喚。
我露出了微笑,但並未朝他看過去,――他活著就好,不必太擔心了!
“玖兒,你聽話,放下酒瓶子――”吾自橫焦灼地喊道。
“哥,別為了我這個殘花敗柳而傷害你的兄長,那樣會遭天譴!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能罔顧你們之間的骨肉親情――”笑著,再度用力。
劇痛襲來的一刻,我有些釋然。
此時此刻,終於明白那些自殘甚至是自盡的人在戕害自己的時候是種什麽感受。
輕鬆,愜意,超脫。
“玖兒,我答應你,不再跟他動手!你把碎酒瓶扔掉,好不好?”吾自橫離開了五叔,麵對著我,往前挪著步子。
“你別過來!否則,我就用力紮下去!”說話間,又把瓶頸往脖子上壓了壓。
吾自橫嚇得趕緊停下腳步,雙臂做阻止狀,“玖兒,我不過去,你不要這樣……”
他的聲音有些抖,應該是真的怕了。
我的精神愈發地萎靡,聲音弱弱的,“你去,把鍾冶叫過來……”
他沒有動,“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
我打斷了他,“你再不去叫鍾冶,我會死在你麵前!”
“不要!我這就去,馬上就去!你別做傻事,聽見沒有?”急迫地說完,他奪門而出。
屋子裏暫時安靜了下來。
“玖兒……”五叔弱聲喚道。
我對他笑笑,“安心躺好,我會救你的!”
他潤了下嘴唇,艱難地出聲,“我寧可死,也不要你這樣傷害自己……”
沒說完,鍾冶已經像一陣風似的刮進了房間。
“玖兒――,你在做什麽!”臉色大變,狂吼著質問。
我依舊保持著碎酒瓶紮脖子的姿勢,“冶哥,求你,馬上送五叔去醫院。”
“那你呢?你想做什麽?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等思昂回來給你收屍?”鍾冶厲聲嗬斥。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悍將,即便緊張得要命,還是不倒架勢。
我慘然搖頭,“冶哥,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每天在左右為難中生活,我受夠了……”
――堅強的外衣一旦被撕碎,接踵而至的頹喪便無法遏製。
“誰讓你為難你就去收拾誰,為什麽要折磨自己?玖兒,你想讓誰死,隻管跟我說,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鬧著玩兒,好嗎?”鍾冶向我走來。
“別過來……”我往後退著,“再過來我就死給你……”
“看”字沒有說出口,鍾冶已經到了跟前,毫不遲疑地握住了碎酒瓶。
並沒有握瓶口,而是握住了鋒利的斷茬。
“別逼我……”喃聲說完,我使勁往脖子上紮去。
有皮肉被切破的聲音,“噝噝”的。
然,碎玻璃卻並未紮進我的脖子,而是,紮進了鍾冶的手掌。
“冶哥,你鬆手――”我大聲喊道。
他笑著搖頭,一如曾經,強敵當前卻泰然自若地把我護在身後,免我受傷。
“玖兒,冶哥知道你倔強。但,你應該也清楚,冶哥比你還強。你要是想傷害自己,行,先廢了冶哥這隻手!”眉頭都沒皺一下。
“玖兒,你也不希望鍾冶廢了一隻手吧?”吾自橫在一旁敲邊鼓。
“你閉嘴!”我衝他吼道。
鍾冶轉頭看向門口,吩咐幾個嚴陣以待的手下,“你們,把吾家二少爺給我送到人民醫院去治傷。如果不用住院,就帶回來,在四樓開個高間兒,好生招待。”
“我不走,我要看著玖兒,你們放開我……”吾自橫抗議著,卻怎麽都擺不脫膀大腰圓的男人們。
轉眼,他被拖出房間,聲音漸行漸遠。
“玖兒,現在可以把碎玻璃放下了吧?”鍾冶輕聲發問,罕見地溫柔,仿佛怕嚇到我似的。
“送五叔去醫院。”我依舊沒有妥協。
鍾冶睨了一眼還在地上躺著的男人,不羈地笑笑,“你覺得隻有堯哥一個人需要去醫院嗎?”
我定定地望著鍾冶,“哥,我真的好累,好想一睡不起……”
他抿唇點頭,用另一隻手摸摸我的頭發,“哥懂。但是,你不能死!彩姐的仇還沒有報,你要怎麽跟她交代?她為了你,吃了那麽多苦,到頭來卻稀裏糊塗地枉死!隻要冤仇不得報,她就投不了胎!你忍心讓她一直做孤魂野鬼嗎?”
提到彩姐,我的神思有些怔忡,“自顧不暇的我,要怎麽才能為她報仇……”
說話間,鍾冶趁機奪走了碎瓶子,隨手丟到一旁。
我怔怔地望著前方,目光遊離,眼焦渙散。
鍾冶半擁著我,讓我坐在沙發上。
隨後,他把五叔也扶到我身邊坐好。
“玖兒……,玖兒……”五叔喃呼著我的名字,用溫暖的長指包住了我冰冷的雙手。
鍾冶打完120,坐到我另外一側,語氣很不好,“堯哥,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五叔忖了片刻,如實相告,“我和自橫,都跟你一樣,喜歡玖兒。”
――這麽一句話,足以解釋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鍾冶立刻炸了!
“她不是你們二叔的遺孀嗎?你們做侄子的竟然對自己嬸子動起了心思!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世上女人那麽多,為什麽非要弄什麽不倫之戀?”奪酒瓶時的冷靜和理智都蕩然無存。
五叔又說了個事實,“我們喜歡玖兒的時間都比二叔早。”
“時間早晚能說明什麽?”鍾冶火大地吼道,“我特麽從她六歲起就喜歡上了她,已經十五年了!難道這能說明我比你們有優先權嗎?這種事情不是得按照她自己的心意來選擇嗎?”
――從沒想過,這個莽夫竟有如此明理的一麵。
五叔悵然喟歎,“小冶,我承認,以前不懂你說的這個道理,曾經一次次傷害了玖兒。現在我已經學會了尊重她的想法,學會了隱忍自己的念頭……”
話音剛一落地,思昂哥腳步淩亂地跑進房間、衝到了我麵前,身上還帶著寒氣。
簡單查看了我脖子上的傷,立刻彎腰把我抱了起來。
“都特麽的愣著做什麽?等死嗎?告訴你們,我妹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特麽的誰也別想好過!”對沙發上的兩個男人厲聲吼完,抱著我直奔門外。
我什麽都不想說,疲憊地靠在自己哥哥的胸口,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