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可聽到話的將領們還是麵麵相覷。

  “本侯從京師到哈密，再到寧夏城，已經輾轉萬裏。我比你們更想早日戰爭結束，將韃靼人徹底打垮，在草原上四處都立上大明雕刻的豐碑，記敘我們的功勳。”

  陸繹緩緩起身，踱步的時候，胸腔當中似乎有無窮的戰意。

  他故意將話說的很慢，好叫將領們知道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隻是不能，我不願讓你們冒險，為了一次勝利，而犧牲大量軍士。本侯將他們從榆林鎮帶了出來，雖然沒有當麵給他們的親眷保證，保證他們會完好無損的回到家中。可盡人事，這是為將這本分。”

  “可是侯爺，朝廷的催促書信……”有人嘀咕，他們並非是陸繹這樣的大佬，對朝廷的態度仍舊是放在心上。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說了，京師三大營剛剛吃了敗仗，短時間無力北上增援。此戰真正能夠依靠的隻有征南軍，寧夏軍，榆林軍，外加陝西軍了。”

  他話說的越慢，將領們的不安便越甚。

  “不過，你們若是想死的話，大可冒險與韃靼人一戰。”陸繹輕車熟路，這種戰前安撫人心的事兒，他經常做。每一戰，對於許多士卒而言，都是最後一戰。

  需要讓他們後顧無憂，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才能讓他們士氣高昂，以最小的損失，擊潰韃靼人。

  “侯爺，此言何解？”有人奇道。

  “上一個的冒險揮師北上，被韃靼人伏擊的何德薛翰，具體的懲處還未公布天下，那是因為西北之役還未打完。等打完之後，本侯敢保證他們兩個的侯爵做到頭了……你們想要步其後塵的話，大可現在就聽朝堂上相公的話。”

  這下，再無頭鐵之人想要冒險進軍了。

  寧夏城雖然富有誘惑，可比起自己的烏紗帽來說，還是差了許多。

  眼見陸繹想要等下去，他們心中有再多的不願意，也隻能聽命行事。

  隨後，他們紛紛起身告退。短短時間內，偌大的帥帳當中，便隻剩下陸繹跟幾個文吏。

  文吏將領雖然同屬一軍，日常之間也有交際。但在身份上，文吏仍舊是略高於同等級武將。

  同時，他們並無兵權，也是陸繹頭一號的應聲蟲。現在見到陸繹獨斷專行，他們非但沒有不滿，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眼見沒了外人，他們也不留餘地的吹捧起來陸繹。什麽在是諸葛，神機妙算，那都是輕的。

  真正露骨的話還有許多。

  好在陸繹壓根沒將這些吹捧放在心上，而是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北麵來人了？”

  陸繹大感詫異，這寧夏鎮以南多是大明領土，現在雖然被韃靼人的兵鋒分割開來，變成了一塊塊的飛地。但彼此之間的聯係仍舊是要強過北麵。

  現在南麵一點消息都沒有，北麵卻有了消息，這著實叫陸繹暗自吃驚，難道是北麵又出事兒了？

  很快，北麵的信使被搜身，確定身份之後，被送往了帥帳當中。

  “屬下孟和，拜見侯爺！”

  陸繹細細審視，發現孟和臉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添了一道傷痕，渾身上下也是說不盡的疲倦。

  “起身，去請大夫，奉上熱茶，你且歇息。”陸繹連忙將其扶起，問道：“孟千戶，你這次殺穿了幾道韃靼人的封鎖？”

  孟和伸出兩隻手，露出七根指頭道：“回稟侯爺，末將從吳忠堡一路向北，走的都是的沙漠，荒灘路，仍舊殺穿了韃靼人的七道封鎖。”

  七道？陸繹暗自咋舌，心說這乞慶哈還真夠意思，對付一支南下的明軍，居然這麽舍得花本錢。

  “末將親率的二百人，先後損失，走散。能到寧夏城，連同末將，也隻有三十三騎。”

  “辛苦你了。”陸繹長歎口氣：“我本想讓你跟蕭如薰就地牽製韃靼人的偏師，卻發現榆林軍當中隻有百人能夠與韃靼人在馬背上正麵搏殺不落下風。其他人縱然會馬術，也隻是的騎上馬的步兵，差你們太多。”

  “為大明服務，不辛苦。”孟和搖頭，大明的規矩他是知道的，足足百兩的撫恤足以讓放他們這些奴隸奮不顧身了。

  “不過接下來就輕鬆了，本侯想辦法買通寧夏城中的守軍，準備趁乞慶哈不在寧夏城的時候，斷了他的後路。”

  “按孟千戶送回來的消息，這寧夏城中，應當是隻剩下哱拜了。”陸繹臉上露出笑容，看著大夫為孟和檢查身體，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放下去了。

  “不過，尹德去什麽地方了？他是留守青銅峽，還是北上鎮遠關了？”

  “回稟侯爺，尹總兵之前便領著千人快速北上，沿著賀蘭山馳援鎮遠關去了。”

  孟和一一道來，早在青銅峽的時候，他們便有進軍方式的爭議。但架不住尹德的官職更大，能夠獨斷專行。

  正因如此，他才留守青銅峽，扼住了乞慶哈的脖子。

  “不過這一次你幹的漂亮，攔住乞慶哈，大功一件。”陸繹笑笑，尹德隻怕也沒想到這留守青銅峽的重要性遠遠高於北上鎮遠關。

  這留守，攔住乞慶哈的孟和注定會因為固守而擢升。

  “虛名而已，能為大明效力，我便心滿意足。”孟和嘿嘿一笑，並沒有說的那樣不在乎這樣的虛名。

  “現在你是心滿意足了，以後就不滿足了。”頓了頓，陸繹語氣愈發柔和：“你且歇息，本侯這就安排人，今夜就要拿下寧夏城。”

  “現在舞台已經準備好了，就看乞慶哈怎麽演下去了。”

  “侯爺，末將願意作為先鋒。”聽到又要打仗，孟和躍躍欲試起來。明擺著的功勳就在眼前，他想再爭取一下。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一次危險係數比較大，你們要扮成韃靼人的斥候，控製城門。”

  陸繹的野心越來越大，這一次他要的不單單是寧夏城，他還要吃掉城中所有的韃靼人。不然即便是拿下了寧夏城，局勢也沒有太大的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