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衛所遍地都是。隻有像侯爺設想的一樣，花十年二十年徹底改革，配合朝廷將世襲的武將全部變成流官，不然的話，是沒辦法根除的。”

  姚繼可雖然是文官，可改革派從來都是文官，而不是武將。他能夠看清楚問題在什麽地方，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殺掉一個有才幹的哱拜，換一個無能的遊擊將軍上來，邊患更甚。”

  陸繹深以為然的點了腦袋，這也是他關心的事情。

  這個時候，究竟是將內患主動消滅，還是逐步清理，他仍然在猶豫。

  至於姚繼可，他在喝茶。

  他早就冷眼看到了陸繹的神色有所變化，知道侯爺應該是有所決斷。

  “此事，本侯負責便是。姚大人你是本侯推薦，陛下選定北庭總督，你多在西安府內一日，就能多做一些準備。”

  陸繹將話說的又快又直，說的姚繼可手中的茶杯順勢滑落，清茶飛濺而出，茶杯與青磚地麵碰撞的一瞬間，便粉身碎骨。

  “侯爺您是千金之軀如何能夠親自與哱拜相見？此人桀驁不馴，若是見到侯爺，心生歹意，西北局勢立馬就會糜爛。侯爺，此事萬萬不可。”

  姚繼可後知後覺的起身撣了一下身上的水漬，苦口婆心道：“下官敢見哱拜，自持的是侯爺穩坐後方。下官不過是一介文官，便是被哱拜扣押，也無礙於大局……”

  誰知道他話還沒說完，陸繹便罵道：“姚大人，本侯是敬重你，信任你，才推舉你作為北庭總督。區區一個哱拜，何必勞您大架？說吧，姚大人想讓哱拜怎麽死？本侯現在就讓駱秉良來給您說一下，錦衣衛的一百種殺人手段，給您選擇的機會。”

  嗆人的話語並沒有讓姚繼可退縮，他依舊堅定自己的想法：“別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但唯獨這件事情不能。我的安危重要，難道侯爺的安危就不重要了？”

  “本侯要去見哱拜，但誰說了本侯要一個人去？”陸繹側身指向門外黑漆漆的西安府，看到了外麵森然的甲士，一列列高舉戰旗，為了大明能夠舍身忘死的軍士。

  他們才是大明碾過一切不服，威震天下的根本。

  “等明日一早，本侯就點上一萬帶甲，讓蕭如蘭為先鋒，直驅寧夏衛，穩住局勢之後，在言其他。這下姚大人滿意了吧？”

  姚繼可鐵青的臉色終於緩和，韃靼人就在塞外，看似有千裏之遠，可在一人雙馬之下，也不過數日功夫就能殺到鎮遠關底下。

  一旦鎮遠關失守，寧夏衛便暴露在韃靼人的鐵騎之下。千裏河西之地再無險可守，大明經營許久的邊防也會即刻崩碎。

  萬曆十九年，寧夏之亂爆發，前後十個月的戰亂讓大明苦心經營的西北邊防徹底崩碎。

  從遼東馳援而來的李如鬆等人則是成為大明的送葬者。

  “寧夏諸軍早已糜爛，去歲今歲兩年改革不過是隔靴搔癢，根本未變。此番北上，一萬人馬太少太少，至少要兩萬。”

  陸繹不明白，整個西北都是李晗這類的人，換來換去都一樣。

  “兩萬？”陸繹忍不住笑了，陝西省的軍務明麵上有二萬士兵，但這些士卒分別駐紮在陝西省下的各州之內。

  西安府由著蕭如蘭訓練出來的精銳已經在海瑞帶領下在哈密衛一戰消耗殆盡，隻剩八百一千個殘兵。

  寧夏鎮也大抵如此，萬曆六年在冊人數也在兩萬上下，這裏麵有多少是空額，多少事濫竽充數的，還是一個未知數。

  現在將西安府，乃至陝西一道的二線守軍全部抽調一空，才能湊出兩萬大軍來。

  “對，兩萬陝西軍就算比不上征南軍，也比寧夏軍靠譜一些。他們家眷都在陝西省，絕對不會做出暗中坑害侯爺的舉動。”

  這倒也是……陸繹擠出一個逢場作戲的笑容來，這姚繼可不愧是文官出身，思考的方式也跟文官一樣，將自己當做監軍，滿腦子都是掣肘陝西軍，讓他們不敢作亂。

  “也行，那就從陝西省諸府抽調兩萬士卒，集結至固原，清平關，膚施三地。”

  姚繼可一聽，連連點頭。固原乃是平涼府屯兵之地，此地往西是靖虜衛、寧夏中衛，往北是寧夏衛，往西則是慶陽府，是通衢之地。

  清平關則是長城隘口，在群山之間，往北便是毛烏素沙漠，同樣是陝西明軍防禦重心。

  膚施坐落在延安府境內，北方是榆林鎮，也是大明邊防的後勤重地。

  姚繼可雖然不明白陸繹為什麽要在這三個地方集結兵力，不過頓時也將心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

  隻要固原，清平關，膚施三地不失，陝西省便固若金湯，穩如泰山。

  “下官遵命。”

  作為文官，姚繼可並無調動軍士的權限，但任何一個拒絕知府老爺的武將都會被明裏暗裏打壓，要麽鋃鐺入獄，要麽反了。

  陸繹口訴，姚繼可書寫軍令，八府二直隸州，屬州二十一，屬縣九十五，地地有份。

  陝西布政司並不隻是後世陝西一地，其中還內含甘肅，寧夏大部。

  總量高達兩萬的明軍，灑下來西安府也隻有五千常備軍，小州更是隻有幾個百戶世襲罔替。

  好在，陝西省並非邊防重鎮，而是被寧夏鎮，榆林鎮，甘肅鎮，包裹在內。

  不然陸繹也不會從州府抽掉駐軍用來加強邊防。

  城門令連夜敲開知府家的大門，出現在陸繹麵前，提醒著：“侯爺，府尊，西安府參將蕭如蘭，錦衣衛小旗駱秉良等數人連夜出城，小人特來稟告。”

  “連夜出城？”姚繼可猛地起身，不顧風範的急道：“侯爺，還請立刻遣人追擊，勿要讓此二人釀成大禍！”

  陸繹看到這家夥陣勢，不禁有些愣神：“你且下去，我與姚大人有話要說……姚大人，蕭如蘭為人如何本侯不知道。但此人去了，鎮遠關無憂，西北亦當無憂。”

  “還請侯爺書信一封，讓駱小旗看住蕭如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