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的距離對於一人雙馬的夜不收而言，轉瞬便到。

  可眼前的情形卻讓他們汗毛直立。

  平海侯的大旗他們不曾看見，明軍的甲胄武備他們也看不到。肉眼可見的是數千韃靼人的精銳，正在南下。

  “不對勁，撤！”粗略的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韃靼人數目，小旗一揚馬鞭便要風扯緊呼，逃離戰場。

  區區二十餘人，莫說拖延時間，便是讓那些韃靼人分神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圈套！”

  他低語，伏在馬背上瘋狂逃竄。隨他一同行動的夜不收們也屏息，目光當中盡是恐懼。

  誰也不曾想到還有一直保持建製的韃靼人在南下的，朝著自己挺進。

  撤退隻是一個假象，韃靼人的真正目的是盡可能的殺傷沙州衛守軍，讓自己後顧無憂。

  為此哪怕是付出上千條性命，韃靼人也在所不惜。

  好狠的心！

  小旗心中拔涼，已經知道自己生機渺茫。

  “躲不過，躲不過去了……隊伍一分為二，一隊朝著西南，一隊朝著東南，無論如何也要將消息傳到將軍手中。”

  “諾！”

  “有活著回去的，到了中元節，別忘了給爺爺的澆上一壺老酒。”

  沙州衛的夜不收一人雙馬，追擊他們的韃靼人同樣是一人雙馬；他們善射，被選中成為遊騎的韃靼人同樣善射。

  頃刻間，便有十數人落馬。

  近半數沙州夜不收殞命。

  一個追一個打，倒是亂軍當中的奇景。

  “直娘賊，俺攔著他們，你們快走。”伴著一聲暴喝，數人脫離逃散的隊伍，從背後取下弓箭。

  眼看著韃靼人追了上來，連路都有袍澤倒下，明眼人都知道，自己已經是韃靼人獵物，不擋住他們的兵鋒，所有人都得死。

  小旗挺身而出，他身邊的明軍也是紛紛停下腳步，隻留下最前的數人繼續南下。

  “殺！”小旗一聲暴喝，零散的箭矢穿透追擊的韃靼人身軀。他們勃然大怒，從未想過明軍會這般大膽，反咬自己一口。

  但這景象隻是戰場上並不起眼的小小變化，寥寥數人組成的軍陣被拍碎，小旗以降，全軍覆沒……

  “侯爺，還有五十裏，就到沙州衛了。”

  夜不收小旗老張再度隨軍，他是當年收複哈密的參與者之一，對這片土地了若指掌。

  他與陸繹一樣，都在軍隊中央，看著以千計的葉爾羌人四散而去。

  葉爾羌人數目龐大，成群結隊的的肆意獵殺著散落在雪原上麵的韃靼人。

  往往一輪箭矢下去，韃靼人便在泥濘的道路上四散開去，逃之夭夭。

  長久被明軍欺壓的經曆讓他們不敢跟明軍正麵交鋒，而是帶著自己劫掠而來的財富一個勁的往北麵竄。

  至於河套所在的東邊，韃靼人是不敢去的。他們當中早早就有傳言明軍這一次的目標就是河套。

  為此他們河套六部的人馬才拚湊出來，跟隨阿蒙汗一同對明軍發起進攻。

  而現在被這些暴露在空氣當中的葉爾羌人跟韃靼人並無兩樣，戰鬥欲望卻是極高。

  甚至夜不收的工作，默德也想要爭取而去。明軍看不上眼的斬獲，在葉爾羌人看來就值得追上一追，將其斬盡殺絕。

  “不出意外，韃靼人主力已經快要渡河而走了。”陸繹冷冷的看了葉爾羌人一眼。除了極少數的精銳的能夠跟隨征南軍一起行動之外。占據多數的葉爾羌人並無紀律意識，他們不斷攻擊韃靼人，從他們手中搶來任何物資。

  為此他們分出十餘支百人的小隊伍，不斷輪換為大軍開路。

  這一做法，陸繹並無太多指責的地方，反而他也想要用韃靼人消耗葉爾羌人，讓雙方的數量都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當中。

  默許的結果就是，在阿蒙汗敗北的消息傳到沙州衛之外的時候，韃靼人就一個不留的紛紛北上，躲開了征南軍的兵鋒。

  脫脫召集各部都聚在一起，嚷叫不止，想讓他人為自己殿後。

  這般商討的結果自然是各部自行突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唯一想要跟明軍幹一架的脫脫反而成為異類，隻能獨自行動。

  隻是，誰也沒想到征南軍來得這樣早。

  “沙州衛城中至少有兵三千，入了沙州城，明日便能湊出近萬騎兵。”陸繹輕歎一口氣，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本的計劃擱置，陸繹將心思放在沙州城，銜尾追擊也要有銜尾追擊的本錢。

  單單是葉爾羌人，他放心不下。

  是以，他決定放慢腳步，分散兵卒獵殺韃靼人，自己領著征南軍一部緩緩朝著沙州前進。

  葉爾羌人自然興高采烈，他們難以察覺陸繹的陽謀，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是否會丟在戰場上麵。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侯爺，說來也怪。此處的韃靼人比之剛才，多了一些精神，倒是敢於搏殺了。”老張有些失望，此處的韃靼人還是少了一些。

  隻怕韃靼人的主力真的跑了。

  “搏殺？”陸繹冷哼一聲，指著北麵道：“今歲大雪的連綿，我大明物資充沛，凍傷之人都數不勝數，更別提韃靼人了。”

  “即便他們渡河東去，回了河套。等我大明天軍一到，仍舊是手到擒來！”

  他目光炯炯，從未將韃靼人當做太難對付的敵人。

  “侯爺。”老張並沒有陸繹氣吞山河的氣魄，他仍舊憂心忡忡，想要在此一戰打垮河套部的韃靼人：“河套的韃靼人有阿蒙汗，乞慶哈作為援助，今日不想辦法將其除掉的話，來日必成大患。”

  “來日？”陸繹頓時無語。

  韃靼人還有明天？還是阿蒙汗乞慶哈都是自帶幹糧維護韃靼人尊嚴的好人？算了，你開心就好。

  “回稟侯爺，韃靼人在其他地方雖然有所矛盾，可對河套部他們卻是從未辜負。”

  老張喋喋不休，將河套部的特殊之處一一道出。可這些話陸繹早就知道，他更清楚阿蒙汗跟乞慶哈這兩個家夥將河套部拖進來就是抗雷，當炮灰的。

  河套部被大明錘死，他們指揮拍手稱快。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