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大人，就這樣出城，俺們隻怕還沒有到的地方，察哈爾人就圍了上來。”

  出城之後，老軍伍們就發現一切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察哈爾人固然是移軍西向，可散布在哈密城四下的斥候卻是還在。

  哈密城的風吹草動，都會被傳到了三十裏外的營寨當中。

  海瑞卻置若罔聞，他在文官當中是出了名的頭鐵，不然也不會公然剛皇帝。現在出城與察哈爾人硬碰硬不過是故技重施。

  惹怒皇帝必死無疑，家人也會受到牽連。可跟察哈爾人作戰，卻是拯救萬民於水火當中，此事做得。

  “派出探哨，擂鼓助陣，我要阿蒙汗知道本官出城與他一戰！”海瑞轉過臉來，鄭重其事的拱了拱手：“今日我等生死，全係諸位手中。待到兩軍交鋒，我一匹夫若是身死，你等也要講察哈爾人的營寨攻破！”

  他們一行不過二千餘人，卻已經是哈密衛能夠抽調的最大兵力。

  此役勝了，一切好說。但若是敗了，哈密衛便會落在察哈爾人的手中。

  他——海瑞，輸不起。

  “小的拚死也要護衛大人。”左右的軍官聞言都是一驚，紛紛彰顯忠誠。可偏偏，海瑞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大手一揮，直言道：“此前平海侯在哈密留下五百匹軍馬，今日我想以這五百軍馬並五百騎士突襲察哈爾人的大營。”

  原來如此……軍官們恍然大悟，總算明白海瑞出城作戰的底氣何在。原來他是將主意全部都打在突襲一道上麵，自己身後的步卒隻是誘餌。

  “巡撫大人有意，末將請命！”城門關姓李名飛，是隴西大戶子嗣，在三年前調入哈密衛以來，便一直戰戰栗栗，想要做出一番事業。

  現在所有人都在衡量利弊，無人請戰的時候，他卻亢奮了。

  機會就在眼前，他不願放過？

  “不破營寨，縱然全滅，也不可退！”海瑞最關心的並非是誰人請戰，而是最終結果。他要的是一戰而勝，拿下察哈爾人的營寨。

  別看察哈爾人還有數千都在營寨當中，可他有八成的把握誘惑守軍出營野戰，給五百人的騎兵拿下營寨的機會。

  “屬下寧死不退！”李飛拱手，重重的點頭。他也知道事關重大，不可馬虎。一旦營寨當中的察哈爾人不為所動，不出營的話，區區五百人想要拿下整個營寨，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現在西北塞外已經如同中原之地隆冬時節一樣寒冷，放火無用，突襲也沒了先聲奪人的優勢，隻能死戰。

  定下基調之後，海瑞一行繼續前進，擂鼓聲在曠野當中也是格外的悠遠。那一記記的重錘，敲擊在人心上，牽扯了察哈爾人所有的注意力。

  沒人注意到，一支五百人的騎兵從海瑞身後停住腳步，開始等待。

  這個時候，阿蒙汗的大營已經炸開鍋了。斥候源源不斷的將情報送了回來，留守營地的察哈爾人看看自己的族長千夫長，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按著腰間彎刀，隻等一聲令下。

  “大人，哈密就兩千來人，沒有騎兵，斥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吃掉他們，俺們今天就能入城，不用在外麵受凍了。”擠擠攘攘的營帳當中，察哈爾人所剩的貴族都聚在一起，嚷個不停。

  “哈密富饒，隻要拿下，俺們這一千人也能擴充到一萬了，來年就能合成萬戶。你們不敢打，來日可別怪俺們不分你們東西，當了萬戶。”脾氣火爆的一拍桌子，震得頂棚上麵的積雪，刷刷下落。

  營帳當中的察哈爾人，韃靼人也是神色各異。他們有的被說動，想要加入其中。有的則是害怕阿蒙汗怪罪，不敢牽扯其中。

  “可阿蒙汗那裏如何交代？”

  “交代，要什麽交代？拿下哈密城之後，大汗不賞賜俺們牛羊美酒才是怪事。責罰？俺們做錯什麽？要責罰俺們？”

  營帳當中不乏裝蒜之人，他們都清楚隻要吃掉外麵的明軍，拿下哈密城，阿蒙汗就會捏著鼻子認可自己的冒失行動。

  至於失敗，他們無人想過。

  哈密軍不是征南軍，守城都能被他們打出一個不高的戰損比，戰鬥力孱弱更是深入人心。

  雖說哈密軍出城有違常態，可草原人最不怕的就是陰謀詭計，他們擅長用騎兵碾過去，將陰謀詭計直接碾碎。

  管他哈密軍想的是什麽，碾過去不行嗎？

  “出營！”眼見商量不出一個結果，立馬有千夫長領軍出營。這一下，整個營寨都按耐不住了，不乏百夫長或是小卒自發的跟上，想要獲得戰利品。

  而這在察哈爾人的傳統觀念當中，並非是錯的。

  頃刻間，偌大的營寨便空了許多。將近三千的察哈爾人都朝著陝西巡撫的旗幟奔去。哪怕他們不識字，也大多都知道了哈密城當中有一個大明的文官存在。

  這個時候，李飛已經繞行而來。

  沿途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都被屠戮一空，察哈爾人的斥候跟明軍精銳的夜不收相比，仍舊遜色。

  加之封鎖東西的阿蒙汗大營沒了可用之兵，即便知道明軍夜不收在營寨外麵活動，也無法分兵出去與明軍交鋒，隻能龜縮。

  縱然是阿蒙汗本人，收到消息知曉大營被明軍攻破後，奴隸軍暴亂，也是吃了一驚。

  在他看來，三千察哈爾人看守三千奴隸軍，兼著防守營寨的任務，可謂是萬無一失。

  哈密明軍根本沒有正麵擊敗大營守軍的實力。

  “當真敗了？”他動容，咬牙切齒，低聲道：“此事不可宣揚，吃掉陸繹之後，揮師攻破他的營地，再壓回去也不遲。”

  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唯一的生路就在西麵。隻有拿下陸繹的營寨，才能獲得糧食牛羊牧草，讓數以萬計的大軍能夠在攻破哈密之前，平穩軍心。

  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他隻想用陸繹的腦袋，證明自己做的沒錯，最後的勝利者，仍舊是自己！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