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一抹陽光灑落在吐魯番的時候，城外察哈爾人已經厲兵秣馬。他們聚在一起，戰馬吐出濃鬱的白霧，黑色的瞳孔隨他們的主人一齊看向吐魯番。

  “這是吐魯番？”察哈爾人的首領，萬夫長伽力目光如刀，狠狠地掃了一眼吐魯番，回頭看向吐魯番守軍僅存的殘餘。

  “回稟大人，吐魯番殘破……”

  “殘破？這城牆哪裏殘破了？”伽力陰沉著一張臉，知道吐魯番已經無法強攻。

  積雪再厚也無法阻擋察哈爾人前進的步伐，但是冰麵卻是騎兵必須避開的地方。

  一旦戰馬打滑，一匹受過訓練，年紀正佳的戰馬就會轟然倒地，馬背上麵的騎士也會變成敵人的獵物。

  “分兵三千，下馬攻城！”伽力冷冷看向吐魯番。

  “呃……”

  察哈爾人紛紛撓頭，心說這虧本買賣誰做？

  吐魯番他們都一清二楚，是一個貧瘠小城，根本不值得大功幹戈。

  就算拿下來，收獲也不可能彌補損失。

  “左翼三個千人隊下馬！”

  “遵命！”不斷有千夫長點頭，因為他們並非是左翼的千夫長，不用登城強攻吐魯番。

  “一刻鍾內出擊！”伽力不給他們猶豫的時間，直接督促。

  這左翼的三個千人隊並非是伽力的嫡係部眾，而是在向西征服草原上散落韃靼人而投靠他的小部落湊出來的士卒。

  平日裏麵，這些小部落是後娘養的。打仗的時候也是如此，骨頭他們啃，吃肉的時候卻又沒有他們的事了。

  隻是他們不敢違抗伽力的命令，為了族人，隻能下馬硬著頭皮準備攻城，用血肉之軀開辟一條道路出來，為後軍鋪平道路。

  “他娘的！準備帳篷！毛皮！”

  開始攻城的時候，左翼的步兵們不斷大罵後麵看戲的察哈爾人，張弓開始試射。

  城中，百餘明軍聚在同一麵城牆上麵，看著冰天雪地當中正在緩緩前進的察哈爾人。

  “張弓！”秦旭大喊，用箭囊當中取出一支羽箭，目測距離之後便搭上弓弦，瞄準一個察哈爾士卒之後，便猛地鬆手。

  “放！”

  “嗡！”

  隨著他一聲令下，箭如雨下。

  頃刻間，數十察哈爾人倒下，痛苦呻吟起來。

  但數量龐大的左翼步兵仍舊在快速前進。

  他們不斷有人打滑，倒在地上。

  但一頂頂帳篷卻被鋪在冰麵上，讓他們暢通無阻。

  “火箭準備好了？”秦旭兩眼一閉，深呼吸道。

  卻聽老張道：“城中桐油不多，用上火箭，也隻能阻止察哈爾人半個時辰的進攻。”

  “半個時辰？”秦旭咬著這個數字，不帶一絲遲疑的下令：“直娘賊，半個時辰也好，潑桐油！”

  桐油並不容易點燃，但在夜不收手中卻是變了樣子。

  秦旭隻見老張幾人一陣折騰，在察哈爾人臨近城牆的時候，桐油才被潑灑而下。

  緊隨而去的是零星的火箭。

  “轟！”

  起風了，大火蔓延，驚得察哈爾人連連後退，少數倒黴蛋更是被桐油打濕身體，變成了火炬。

  “退了！察哈爾人退了！”城牆上麵一陣歡呼，他們隻見察哈爾人潮水一般的退卻，想方設法的開始滅火。

  危機暫時告退，秦旭充耳不聞城牆上麵的歡呼，此刻他腦袋裏麵隻有一個念頭。

  “侯爺，你究竟在哪兒？”

  陸繹在趕路，他一直都在趕路。

  從哈密衛到吐魯番距離不遠，正常行軍也要將近一日。

  急行軍也需要五個時辰之多。

  而所見之處的銀裝素裹更是增添了趕路困難，從南方趕來的征南軍隻有少數是北方人，知道如何在冰天雪地當中保護自己的身體。

  而急行軍更是從未有人經曆過。

  “侯爺，過了前麵的荒漠，就離吐魯番還有三十裏了。”

  向導不斷辨認地標，更正路線。

  秦旭等人的行軍痕跡已經被大雪覆蓋，整個世界都白茫茫的，除了向導之外，陸繹都無法用肉眼分辨東南西北，隻能依靠指南針確定方向。

  “三十裏。”陸繹咬著幹巴巴的嘴唇，目光幽幽：“還得兩個時辰。”

  他歎氣，並無更多的辦法。

  “侯爺能夠段短時間奔襲百裏，已經是神兵天降。”隨行的魏一從凍得硬邦邦的臉頰上擠出一絲笑容，討好道。

  陸繹充耳不聞，他要的不是什麽神兵天降，而是救下秦旭等人，一口氣吃掉附近察哈爾人。

  亦力把裏就在數百裏之外向他揮手，再不抓緊時間的話，冬天就到了。

  “侯爺，前方有數千察哈爾人來襲！”

  忽的，一騎從遠處到來，帶來了一個極壞的消息。

  他們是陸繹麾下臨時抽調的騎兵組成的斥候，在十裏之外探查地人總計的時候，赫然看到了來襲察哈爾人。

  大隊的察哈爾人來勢洶洶，讓征南軍不得不後撤，報信陸繹。

  “來得好快！”陸繹吃了一驚。

  魏一更是震動，心中打起小九九：“難不成察哈爾人已經攻破了吐魯番？”

  也對呢，能夠出現在數十裏之外，吐魯番能夠安好才是怪事。

  想到這裏，他心中隱隱恐懼起來。

  昨日信使到來可是說了吐魯番有近萬察哈爾人圍城……

  眼下，陸繹身邊隻有輕裝簡行的征南軍二千人。剩下明軍都還在後麵押送物資，還在數十裏之外。

  “不動如山！”陸繹目光一凜，心中念頭一動，並未懼怕察哈爾人來襲。

  他朝西邊望去，隻見地平線上的確有黑色的洪流正在迅速逼近。

  但這絕對不是察哈爾人的主力！他心中生出一個念頭，目光也變得冰冷肅然起來。

  “前軍千人下馬，備戰！後軍策應左右兩翼，不可妄動！”

  陸繹冷厲風行，不給人恐懼，思考的時間，他直接下令。

  “結陣！”

  長槍兵，弓箭手，火槍兵一一列陣，左右騎兵環繞。

  前後不過百息的時間，千人的軍陣已經密不透風。

  就再此時，察哈爾人已經到了。

  “衝！”為首的千夫長舔舔嘴唇，眼看前方明軍不過二三千人的規模，便大手一揮，領先衝向明軍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