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裏的人被驚動了，他們熙熙攘攘的顧不上穿起棉服，提著木棍或者長刀就出來查看，隨後便傳來了今夜的第一聲哀嚎。

  “啊！是官兵！”

  “怎……怎麽回事？”

  刀劍切割肉體的“呲啦”聲絡繹不絕，這座不起眼的牙行裏麵居然蝸居了將近八十餘人，在一番摧枯拉朽的砍殺之後，僅剩的十幾人連忙丟棄了手中的武器，跪地大喊饒命。

  而北鎮撫司的校尉也在李響的傳呼一下，漸漸停止了砍殺。

  這隻是前院的戰鬥，當他們解決前院的抵抗，衝進內院時，七名身著蒙古服飾打扮的大漢男子持蒙古彎刀衝了出來，看見奔來的錦衣校尉總旗所部，非但不避，反而是大吼了一聲，叫嚷著蒙古話就衝殺了過來。

  五十名錦衣衛在損失了三名錦衣校尉的情況下，這才將七名蒙古大漢死的死，抓的抓，這讓李響的麵色有些難看，這個總旗部乃是他手下的精銳，曾經多次跟隨者陸繹和征南軍屢立戰功，現在麵對七人，以多對少的情況還折損了三人，足以證明對方是草原勇士之中精銳中的精銳。

  這說明什麽？

  大明之的內鬼神通廣大，居然將他們引渡進入了京師內，還給安排了身份，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了錦衣衛的盤查！

  漢奸該殺！

  “正房裏麵還有人！”

  “散開，包圍這座正房。”

  火把密集，火光四耀，這座牙行內較大的正房緊閉著門窗，裏麵漆黑無比，仿佛隱藏著深淵巨獸，讓人膽寒。

  這樣都還沉得住氣？

  李響想起自己曾在陸繹麵前許諾，片刻之內就能完事，他不由上前一步，站在大門的石階三步之外，大喝道：“裏麵的人聽著，五息之內再不出來投誠，就等著被燒死吧！”

  裏麵沒有任何聲響，就像沒有人一樣。

  是真沒有人嗎？

  李響不想去猜，也不想讓手下的人再去冒險闖入，那樣不值當。

  五息的時間瞬間而至，李響麵色冷冽，毫不猶豫的說道：“猛火油抬上，給本官燒。”

  十幾名錦衣校尉上前，一桶桶散發著刺鼻味道的猛火油就這樣潑灑在了正房的周圍，緊接著十幾名校尉手中的火把作勢就要一丟，隻聽見“嘭”的一聲悶響，屋頂有人推開了瓦蓋，試圖逃跑。

  但很可惜，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太過於急切，居然腳下一劃，還來不及跳上另一邊的房頂，就這樣跌落下來。

  “殺了他。”

  李響眯眼說道。

  那人身材雖然壯碩，卻格外矯捷，竟然在半空中調整身形，差點就要穩穩落地。

  可他餘光一瞥，看見旁邊正有四名錦衣校尉舉著繡春刀冷笑著看著他，他不禁悲鳴一聲，自知逃跑無望後，便悍不畏死的迎麵衝殺了過去。

  “困獸猶鬥。”

  李響冷眼看著，突然喝道：“別用刀，射死他。”

  身後的兩名校尉驅除弩箭，都不用瞄準，隻是手一抬，憑借著曾在馬背上比試箭術的水準，就這樣連射過去。

  “鏘，鏘。”

  弩箭是中了，但那大漢卻仿佛恍若未知一樣，仍然在和四名校尉搏鬥，以一敵四不落下風不說，竟然差點一刀削掉了一名校尉的腦袋！

  李響麵露異色，搖頭道：“算了，是個猛士，直接殺了他吧。”

  於是又有三名校尉上前加入戰鬥，對方僅僅隻是支撐了兩息，就被一人斬斷了頭顱。

  “勇猛歸勇猛，可惜沒有腦子。”李響沒有絲毫憐憫，帶人繼續逼回正房。

  而與此同時，房門顫顫巍巍的打開，一名裹著貂皮大氅，五十歲上下的蒙古老人小心翼翼的走出，看見那幾十名眼神凶狠的錦衣衛校尉後，本就因為年老而腿腳不好的他，更是直接一個原地踉蹌撲倒在地，止不住的發抖……

  “大人，抓到了牙行東家，是個韃靼人。”

  當陸繹見到那名蒙古老人時，他已經鼻青臉腫，正被李響拖拽著一路哀嚎而來。

  精致貂皮大氅上早已滿是汙漬，陸繹蹲在一旁細細觀察著。

  這蒙古老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久了，蒙古人的壯碩的風采早已不見，大腹便便的說是一個奸商都有人信。

  陸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麽細節，隻能起身淡然道：“告訴他，老實交代可以免受刑罰之苦。”

  養尊處優久了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怕痛怕死。

  李響聞言直接朝著老人的右腿一踩，當即踩碎了他的膝蓋骨，疼的那老人滿地哀嚎一堆含糊其辭的蒙古話就這樣連串飛出。

  李響喚來通譯，隻不過得到的消息卻讓人大感意外。

  “大人，此人就人居然是當年漢那吉投效大明時，被乞慶哈派在對方身邊的細作，可惜王崇古那老不死的非要換回白蓮教的趙吉，給了他們潛藏在京師的可乘之機……”

  “這些年他一直蹲在大明刺探情報，可他還來不及匯總想辦法放出關外，就聽見了韃靼部精銳被大人您殲滅，招降新晉韃靼大汗漢那吉的消息，於是他懷恨在心，用金錢收攏了一批心狠手辣的人，說是要給你好看……”

  “就這？”陸繹一臉的便秘之色：“他以為收攏幾個青皮就能刺殺我嗎？”

  “他說他也知道很難刺殺於您，於是他退而求次，想要通過刺殺某些人栽贓嫁禍於您。”李響補充道：

  “左副都禦史趙大人和另外三名禦史就是他的目標……”

  誰讓禦史這位置官小權大，容易欺負呢。

  不過也太粗劣了，粗劣到完全不能讓人信服。

  陸繹摩挲了下巴，揮了揮手讓手下將其帶回北鎮撫司好好招待一番。

  “千玨，你去一趟東緝事廠，告訴田義……”

  ……

  臨近傍晚，萬曆還未用膳，正在乾清宮的禦書房看書，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惴惴不安，臉色微紅的繡著女紅皇後，他心中微微一笑。

  沒來由的，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大婚兩年的皇後，沒那麽討厭了。

  此時的王喜姐並不知道自己在萬曆的心中變化了不少，隻是腦海之中回想起了今天大膽的舉措，以及和那位陸夫人閑聊的話題……

  “陛下。”

  門外傳來了太監的聲音，萬曆徒然站起，嚇了王喜姐一跳，針線差點戳中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