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頭一回被禁足，足見這回皇貴妃是真的動了肝火，竟生生將她關在這寢宮裏，連歐陽墨解禁的消息傳出來了她都還不能自由出入。

  歐陽尋這些日子不是看書就是睡覺，偶爾擺弄下琴棋，又不一會兒便厭了放在一邊，總覺得這時間難打發得很。

  從前她巴不得縮在宮裏看書躲懶不見外人，現在她真是誰也見不著了，又覺得可難受了。

  也不知道季辛最近過得怎麽樣，歐陽尋時不時對著季辛給的玉玨發呆，原來有想見的人又不能見到是這樣的感覺。

  因她被禁足不是皇上皇後的旨意，所以歐陽亭也來看過她幾趟，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她瞧著歐陽亭憔悴了許多，便問上了兩句。

  歐陽亭告訴她，歐陽墨被賜婚給歐陽曜了，婚事將近，歐陽墨也被解了禁足，今年年前二人便要完婚。

  雖說歐陽墨年歲不小了，但年前便嫁出去不免顯得太過倉促，歐陽尋不禁感到奇怪。

  歐陽尉給歐陽墨定的這門親倒是讓她有些意外，按說歐陽曜始終與她們有著一層親緣，雖說本朝並不禁止同姓通婚，但若是歐陽亭便罷了，長公主歐陽墨是公主中最為尊貴也是第一個出嫁的，歐陽尉到底是怎麽考慮這門親事的？

  就算之前歐陽墨被禁足了，但她可以肯定歐陽墨在歐陽尉心裏的地位不會因此受到分毫影響，難道是歐陽曜身上有什麽被歐陽尉看重的嗎？

  的確歐陽曜是適齡才俊中最為出色的，文武雙全，也從未聽聞他人品有失，旭親王又深得聖心，這樣一想，這門親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歐陽墨嫁進了旭親王府，歐陽亭的一番少女心思便注定要落空了，難怪她瞧著很是失落的模樣，再也不見往日裏活力十足的勁頭。

  歐陽尋安慰了歐陽亭一番，但不知為何心底卻總覺得，像歐陽亭這樣的人，想要得到的東西應當是不會失手的，她愛慕歐陽曜看上去有些太豁出去不顧一切了，但歐陽尋知道她向來是最有成算的，也是最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絕不是衝動行事。

  這種莫名而來的感覺實在奇怪，但她從歐陽亭身上看得到失望，卻沒見到絕望。

  歐陽亭有頭腦，有手段，又有耐心，比起歐陽墨來說，她身上唯一缺的，就是出身，所以這次她輸了，卻不代表她會一直輸。

  歐陽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覺得有些好笑，如今親事已定，歐陽亭再愛慕歐陽曜又能如何？難道堂堂一國公主還要去給歐陽曜做妾室不成？

  再說公主婚嫁都是要由皇上皇後做主的，哪裏由著她們的意思來呢？

  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是個什麽光景呢，歐陽尋歎了口氣，不管是歐陽亭還是歐陽墨，想來前途都比她要光明許多。

  她轉眼便要及笄，到時候也該談婚論嫁了，比起待在宮中被歐陽尉盯著，她自然是寧願盡早嫁出宮去的。

  隻是若歐陽尉非要插手她的婚事，那她也是沒辦法的。

  而且有朝一日嫁了人，也不知會不會嫁入一戶好人家，她要嫁的那人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

  反正千萬不要是像歐陽尉那樣的，歐陽尋想，若是那樣的話她寧願不嫁。

  若是遇不上好姻緣，倒不如出家做姑子去，也能落得個清淨。

  不過歐陽尋又覺得這些事都還遠著呢，還是先想想眼前的煩惱吧。

  那屢次對她下手的人近日倒是消停，歐陽尋十分懷疑那人就是歐陽墨，自上次歐陽墨禁足後她就再沒遇到意外，不過如今歐陽墨解了禁，也還算安生。

  難道不是她？還是她不準備動手了？

  或者說，她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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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陽宮裏，皇貴妃靠坐在躺椅上，疲憊地放下手中盯著看了許久的書冊，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莊姑姑在一旁輕手輕腳地換上一盞熱茶，皇貴妃端起來抿了一小口，歎了口氣道“隻恨本宮當年沒能多讀上寫書，年輕時倒還好，如今年紀大了處理這些宮務是越發力不從心了。”

  莊姑姑上前為她按揉著肩頸，說“宮裏這些事放一放也不打緊，娘娘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這哪兒是本宮能說放就放的，再者說若本宮不盯緊點兒，便是叫長春宮的鑽了空子去了。”

  皇貴妃微微眯起雙眼，微翹的眼尾透露著說不出的風情。

  皇後她倒還不放在眼裏，隻是那位長公主，實在不是個省心的。

  她自認這後宮她還算鎮得住，隻是不知道歐陽墨到底是哪裏來得本事一次次在她手底下鑽了空子去。

  皇後是沒有這個本事的，但顧家卻不一樣，任她如何得勢，那也隻限於這後宮之中，宮外她是插不上手的。

  不說她早年家裏人都死絕了，在宮外根本沒個倚靠，這些年來歐陽尉也多番警告過她不要將手伸得太長，更不許插手朝政，以她這出身若失去了聖寵便什麽都沒了，為了得到歐陽尉的信任保住她的地位，她也隻能放棄。

  一想到這些，皇貴妃就覺得心裏發堵，上回好歹是抓住了歐陽墨的小辮子，悄悄透露給了歐陽尉的人，最後不痛不癢地禁足了幾日便罷了，如今又是賜婚又是解禁的，那個歐陽墨還當真是好福氣。

  再加上近日她身子乏累，料理宮務是有心無力，看過太醫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多用些補品將養著。

  她隱隱覺得，許多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近日那邊如何？”皇貴妃示意莊姑姑停下，問道。

  “還是老樣子，娘娘也知道殿下向來是安分的，上回的事也是個意外，想來隔得日子久了殿下早就忘了，不如早些解了殿下的禁足吧，免得將人憋壞了。”

  聽見莊姑姑的答複，皇貴妃隻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莊姑姑的求情。

  上回她是真的氣急了，養了歐陽尋許多年，竟頭回被如此頂撞。

  若是旁人便也罷了，偏偏要去招惹姓季的，這是最讓她無法容忍的。

  不過如今還拘著歐陽尋也是因為她近日總覺得不安心，讓歐陽尋待在宮殿裏不出門她也能放心一些。

  這些話她從來是不會說出口的，身邊也隻有莊姑姑知曉幾分她的心思。

  有些錯誤她犯下了，卻不知該如何去麵對，也罷，想來總會有一日她能親口解釋清楚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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