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林走出冷宮，獨自離開了皇宮。

  一路上，他看見幾個太監不時地盯著自己，表情很是奇怪。

  衛寒林心頭也變得奇怪了起來，暗忖：這些人看自己的神色肯定心裏在想著什麽？或許，他們有自己的目的。

  他邊走邊尋思，實在搞不懂小小的太史國皇宮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怪人。

  衛寒林並不知道，這幾個太監都是陳淵買通的人，他們很快就將調查到的消息稟告給了陳淵的使者。

  不久，楚昭兒也掌握到了這件事情。

  她感到愕然，不敢置信大周國前帝宣召竟然就被困在太史國的皇宮裏麵，而且還以種菜為生。

  宣召、宣德跟平東公主都是徐皇後所生，可以說楚昭兒的宿主與宣召是親兄妹。

  所以，楚昭兒對宣召一樣是有感情的。

  陳淵問她道：“公主，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了宣召帝的下落，是不是該暗中幫幫他？”

  楚昭兒卻沉思片刻，說道：“保護他就可以了，不要節外生枝，我擔心獨孤殘會對他不利。”

  陳淵躬身答道：“是。”

  ……

  按照大周國年號，今年是景楨元年，又是閏二月，所以大地回暖的時間較晚。

  黎明，空氣仍舊冰冷刺骨。宮中的天鼓敲過五更，宮裏的下人被這一聲聲鳴響轟然敲醒，蜂擁而出，在濃重的霧氣裏踉蹌地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勤政殿靜靜地矗立於黑暗之中，在它的不遠處，衛寒林那列富華的車隊已經啟程北上了。

  車隊高舉著油綠火把，在風中跳閃個不停，如同徐徐上升的火星，將街市照德亮如白晝。伴隨著馬蹄篤篤和青琅軒的撞擊聲，太史國王宮漸行漸遠。

  風從窗欞處潛入，吹得魏知了瑟瑟發顫。她披著一件藍絨雲肩，但下身穿得不厚實，打得她雙腿沁涼。

  衛寒林則一襲白袍，身披翠藍色大氅，窗欞外的火光映在他芝蘭如玉的清朗容顏上，如同不動明王相一般，看得魏知了愕然。

  馬車走到城外，天色仍未破曉，空寂的黑夜忽然響起鳥群的叫聲，音色澄澈，四麵八方，綿綿不停。

  山穀內星潮林霧。山巒群峰，穀底高崖縱橫相接，遙遙相對。車隊跋涉千裏，一路不停，直走了半月有餘才來到了北燕的都城。

  相對於他國，北燕更注重武力，所以連城牆也比之其他國家厚實巍峨許多，王氣似乎也更加的貴重。

  車隊隨同川流不息的人群搖搖緩行，一路夾在人群之中逶迤著。

  燕京幹燥，氣候相對中原更加垂直，涼暖轉瞬極快。晌午時分空氣就有點滾燙焦熱了。魏知了褪去雲肩，馬蹄踩踏在幹燥的土路上濺起陣陣煙土，滔滔浮動著從窗格的縫隙間一陣陣侵入。

  魏知了趕緊用窗簾擋住了如同迷宮般的窗欞。

  她問道：“公子，我們到了燕京先見誰啊？”

  衛寒林悠然回答說道：“當然是先去見老故人肖貴妃了！想來她吃了我給的藥已經快兩個月了，肚子裏肯定還沒有動靜，隻怕她現在怒我怒得牙根癢癢。”

  他說完，突然打了個噴嚏。

  魏知了心中一凜，感覺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她跟著又問道：“這個肖貴妃很重要嗎？不見她難道就不能完成計劃？”

  衛寒林嘴角掛出淺淡的笑，回答說道：“我之所以給她假藥為的便是能進入這第二步的計劃。”

  燕京土地平坦，自從進入城中衛寒林便讓魏知了取出竹節君和紫砂壺烹起了茶。

  魏知了為他倒了盞香茗，又將兔毫茶盞遞給了他。衛寒林拖著盞足，扶住盞壁淺淺地抿了一口，誠然說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論之前的用攻心計讓肖貴妃窺視北燕運糧圖，還是用苦肉計叫樊榮燒了北燕的軍餉以解太史國被圍城之困，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營救出太子錢沐，助他返回金陵城登基。為此，我製定了一個龐大的計劃，如今正在一步步實現。而肖貴妃在這裏乃是個關鍵的環節。”

  “什麽環節？”

  魏知了驀然覺得衛寒林身上的梟氣很重。

  衛寒林默然半晌，方才開口說道：“北燕國宮廷的一樁舊案。”

  因為肖貴妃生活在後宮，若要直接相見萬不可能，衛寒林便派遣使者托了關係才聯係她。時近黃昏，宮裏突然來了位小太監，鼻子不是鼻子地撂臉說道：“哪個是衛寒林的，貴妃喧他進宮。”

  小太監如此態度，自是證明肖貴妃果然在氣頭上。

  魏知了嚇得倥傯，忽然拽住衛寒林胳膊頻頻搖頭。

  衛寒林不禁為她的舉動失笑，說道：“如今公公都來了，我再不去便是罪過了。想來娘娘是出了什麽差池，會不會是吃了我的藥不見效啊？”

  小太監冷哼一聲，慍著說道：“你倒是聰明，貴妃吃了你給的什麽藥肚子不見起色，後來還經常拉稀，能不氣惱嗎？你不在她隻得拿我們撒氣啦，你看看她把我打的。”

  他是個低級別的苦力太監，穿的是粗布的宮衣。說完，他褪開袖子，隻見白嫩嫩的胳膊上都是紅紫的血斑。

  衛寒林故意露出驚容，心中卻很平和。肖貴妃吃過藥後的反應正與他希望的一樣。

  他吩咐魏知了說道：“知了，你快取些銀子來贈給小公公讓他去療傷。”

  魏知了卻是個不解人情的主兒，說道：“他這點小傷還需要花錢讓郎中瞧？用香椿芽和黃豆膠合在一起抹上就好了。小時候，我二娘打我的時候我就這般治傷的。”

  小太監甩給她一記大白眼，惱怒說道：“自然得用銀子醫治了，我哪像你這般皮糙肉厚的。對了，你說的那個什麽芽的拌黃豆真的管用嗎？”

  財迷！魏知了心中腹誹，“哼”的一聲沒理他。

  衛寒林一笑，說道：“嗯，自然管用了。”

  小太監收了銀子，這才複出笑臉。

  他帶著衛寒林來到北燕的皇宮，在距離宮門前幾丈遠的地方停頓了下來。

  衛寒林仰望著北燕帝都的宮牆碧瓦，心中凝然，暗咐著：北燕皇宮果然物華天寶，巍峨雄渾。

  宮門前寫著“懷遠”兩個遒勁的金字，據說在皇宮北麵的宮門上還寫著“扶近”兩字。所以，北燕皇宮的南北兩門也被稱為懷遠門和撫近門。意為安撫近處，胸懷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