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書院，雲錦回到家就去了西廂房。

  沈燕歸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副棋盤，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抬眼看到雲錦穿著厚披風進來他揚了揚眉，“娘子這是出門了？”

  雲錦解了披風走過去坐下，“我剛剛去了一趟學院。”

  沈燕歸下棋子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雲錦，“為了老二？”

  “嗯，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沈燕歸自然不知道，雲錦跟他說了沈善歸跟趙子方的事情，沈燕歸笑了，“我就說老二有貴人相助吧。”

  雲錦狐疑看著他，“你怎麽知道的？”

  沈燕歸揚眉，“如果我跟娘子說我會算命，娘子信嗎？”

  雲錦就知道他沒個正行，“說老二的事情呢，我們要不要給他換個學院？”

  現在這個學院夫子對沈善歸根本就不重視，這很打擊沈善歸讀書的熱情。

  沈燕歸想了想，“可是他們現在所讀的學院是洪縣最好的書院了。”

  雲錦沉默片刻，想到早上沈善歸紅著眼圈強忍著委屈的樣子心裏觸動，馬上就做了一個決定。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京城？”

  沈燕歸神色一僵，本來歪歪斜斜靠著的身子坐直了幾分。

  “你認真的？”沈燕歸神態和語氣都是雲錦沒見過的嚴肅。

  雲錦點頭，“就算不是為了老二，我也打算去京城。”

  隻是要把之前的計劃提前了。

  沈燕歸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怎麽了？”雲錦看他表情太過嚴肅。

  沈燕歸表情舒緩了幾分，“沒，就是太突然了，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其他辦法的。”

  “比如？”

  “可以給他請一個坐席先生。”

  “可有合適的人選？”

  沈燕歸想了想，“倒是有幾個人選，這件事交給我吧。”

  雲錦想他怎麽也是在洪縣生活這麽多年的，人脈肯定比他廣，所以點頭，“好，但你注意自己的身體，別自己出門

  。”

  沈燕歸忍不住笑了，“為夫在娘子眼中竟然這麽羸弱，不能成為娘子的依靠，為夫好生傷心。”

  他這副語氣說話雲錦隻剩無奈，懶得搭理他，起身離開去了後廚。

  等雲錦離開，沈燕歸收斂了幾分臉上的笑容，把玩著手裏的一枚黑色棋子，眼中帶著玩味的笑意。

  趙子方帶著沈善歸去了他經常去的茶樓，一邊吃完了一小袋麵包一邊盯著沈善歸寫完了一篇文章。

  收了筆，沈善歸吹幹了墨，再檢查了一邊之後遞給了趙子方。

  “趙，趙公子，過目。”

  趙子方擦了擦手，接過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

  沈善歸靦腆的笑了笑，“但，但是，趙，趙公子這樣欺騙縣令大人，還，還是不好。”

  趙子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算了，暫時還是不告訴你了。”趙子方把幾張紙揣到了懷裏。

  “行了，小結巴，小爺我走了，你也自己回去吧。”

  趙子方拉開茶樓的門離開了，沈善歸收拾了書袋回了學院。

  本來以為一上午沒來學院會被夫子懲罰的，但是到了學堂敲開門，夫子擰眉讓他回去坐下他才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恐怕夫子和一屋子的同窗都沒發現他翹了一上午的課吧。

  而趙府，趙子方回家就溜達去了趙惠清的書房。

  趙惠清在書房看積累的文書，聽到敲門讓人進來，許久沒聽到聲音他才抬頭，就看到趙子方懶散的躺在了對麵的榻上。

  “又沒去學院？”趙惠清擰眉，“給你請坐席先生你不要，去書院你還整日逃學，小心我跟你祖父寫信，讓他把你接回京城。”

  趙子方吃了一口矮幾上的糕點，又嫌棄的丟了回去，起身把那幾張紙從懷裏拿出來丟到了趙惠清桌案上，然後又坐回去了暖榻。

  “文章，寫完了。”

  “這麽快？”趙惠清打開了，認真看了一遍。

  前幾日他給趙子方命名了一道“善惡”的考題，

  本來沒指望著小子寫得多精彩，但沒想到第二天他就交了答卷。

  隻是看完之後他就生氣了，這文筆顯然不是他這不爭氣的兒子寫的，把人叫過來，問了沒兩便這小子就招供了，說是他們學院學子寫的。

  他又是一番發火。

  這樣精彩的文章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寫的？

  他當然不信，所以就讓對方以“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為命題寫一片文章，這是往年會試出過的考題，他本來沒指望寫的能有多精彩。

  但沒想到這人不僅這麽短的時間就完成了，而且還寫的可圈可點。

  趙子方看著自家老爹明顯驚奇的表情，笑著說：“怎麽樣兒？我就說那小結巴文章寫的不錯吧。”

  趙惠清非常讚同，“有些地方處理的很稚嫩，但確實是一個可塑之才，這孩子可有功名在身了？”

  趙子方嗐了一聲，“什麽功名啊，他就是一個小結巴，在學院裏不僅被人欺負，連夫子都說他商戶之子，還帶口疾沒前途。”

  趙惠清激動的拍桌子，“簡直一派胡言，十幾歲的孩子能把文章寫成這樣實屬難得，你們夫子怎麽能因為他口吃就否定了他呢？”

  趙子方撇嘴，“但是旁人都不這樣認為啊，那小結巴都不想讀書了，這篇文章還是我逼著他寫的。”

  趙惠清臉色凝重，“不可，萬萬不可，明日你帶那孩子來見我，你們那群夫子不教我來教！”

  趙子方切了一聲，“至於嗎？父親你不是說你永遠不會收學生的嗎？人家都不想讀書了你這麽著急幹什麽？”

  趙惠清沉著臉走到這邊揚手敲了趙子方的腦袋，“讓你請你就去請，哪裏這麽多的廢話？”

  趙子方捂著腦袋一副妥協狀，“好好好，我明日把人帶了。”

  趙惠清看著自家兒子一副沒正行的樣子擰眉，直接把他攆出了書房，“明早上不把人帶來，你也別回來了。”

  書房的門嘭的一聲關上，趙子方摸了摸脖子，轉身之後臉上的不滿退去，嘴角揚著弧度，背著手哼了小曲，得意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