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歸回了家之後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吃晚飯都沒把他叫出來。

  雲錦想到這幾日沈善歸的不尋常，吃完晚飯回房間跟沈燕歸談了談沈善歸的事情。

  沈燕歸坐在矮榻上看著兵法書，臉色微微泛白，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在黑暗的燭光下整個人呈現一種羸弱的美感。

  雲錦一邊盯著他一邊想怎麽開口跟他說沈善歸的事情，沈燕歸卻突然抬頭，“娘子，你這樣盯著為夫，為夫會害羞的。”

  雲錦差點就給他一個白眼，“想跟你說說老二的事情。”

  “你說，他是不是在學院裏受欺負了？”

  沈燕歸咳嗽，“那用說嗎？肯定是了。”

  雲錦詫異，“你知道他受欺負還這麽淡定？”

  沈燕歸放下了兵書，眨眼之間他眼神竟然黯淡了下來，語氣幽怨，“以前我身體還好的時候還能去學院給他撐腰，但是現在……”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他輕歎了一口氣說：“這樣一幅身子，還要靠娘子養活，我都已經成了他們的負擔了，哪裏還能給他們出頭？”

  雲錦看著他，腦海中都城飄過三個大字——林妹妹。

  “娘子，有一天你是不是也會嫌棄為夫？”

  雲錦無語。

  “罷了罷了，現在能得娘子垂愛已經是萬分幸事，哪裏還敢奢望娘子一生一世呢。”

  雲錦嘴角抽了抽。

  這貨簡直比林妹妹還林妹妹。

  這人戲怎麽這麽多？

  “娘子……”

  “行了，我說老二呢，你沒完沒了了？”

  沈大戲精幽幽歎息，“看罷，娘子這便就厭煩了。”

  雲錦忍耐到達了極限，“你再演就滾去睡覺！”

  沈燕歸悠然一笑，盯著雲錦的怒容，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雲錦氣得咬牙，剛想出去消消氣他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開玩笑的，就是想讓你笑笑。”他說。

  雲錦氣的嗓音都拔高了，“你分明就是在氣我來滿足你惡劣的癖好。”

  看她生氣他就高興的癖好。

  沈燕歸又是一陣笑，“我錯了，娘子別氣了，氣壞了身子為夫可要心疼死了。”

  雲錦瞪了他一眼，“老二的事情你怎麽打算？”

  沈燕歸又拿起了那本兵書，“這事娘子子不必著急，老二啊，有人會幫他的。”

  雲錦疑惑看著他，“誰幫他？老三嗎？老三這幾日就跟丟了魂似的，能照顧好自己就不

  錯了。”

  沈燕歸嘴角帶著微笑，“幫老二的另有其人，至於老三，皮糙肉厚不用擔心。”

  雲錦疑惑的看著他。

  弄什麽神神秘秘的？

  沈燕歸抬頭對上雲錦的視線，“娘子，現在最需要你關心的是我，你總是那麽在意那兩個臭小子我會傷心的。”

  雲錦抽出了他手裏的書，帶了幾分不耐煩，“時間不早了，快進去睡吧。”

  就別在這裏氣她了。

  把沈燕歸趕走，雲錦想著明天找機會親自跟那兩兄弟聊聊。

  沈燕歸這人一看就不靠譜。

  早上雲錦醒來的早，沒想到打開西廂房的門就看到在院子裏衝涼水澡的沈榮歸。

  現在這個天氣井水裏水都覆上了一層冰，沈榮歸竟然直接拎著水桶把水兜頭倒在腦袋上。

  雲錦看著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走近都能感覺到那逼人的冷氣。

  “你在幹嘛？”雲錦看著沈榮歸，“大冷天的你不要命了？”

  沈榮歸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沒事，大嫂我熱得很，正好降降溫。”

  熱得很？

  確實看著他像是沒感覺到冷一樣。

  “快點回房間擦擦，讓母親看到又念叨你。”

  “大嫂我真的沒事。”沈榮歸嘿嘿笑，說著往房間走。

  其實他才剛回來沒多長時間，這次沒讓師父帶，是他主動要跑回來的，現在他渾身都有勁，還能再出去跑十圈。

  雲錦詫異的看著已經關上了門的東廂房。

  跟前兩日蔫蔫的樣子比起來現在確實好多了。

  所以沈燕歸說的是真的，倒不用擔心這家夥。

  果然是親兄弟，這麽了解對方。

  洗漱了去後廚忙活，吃早飯的時候沈善歸倒是出來吃飯了，沒看出來有什麽，等他去學堂的時候雲錦喊住他。

  沈善歸抱著書袋回頭看著雲錦，恭敬的喊了一聲“大嫂”。

  雲錦把他叫到後廚，裝了一些小麵包塞到他的書袋。

  “在學院怎麽樣？”

  沈善歸抱著熱乎乎的點心愣了一下，對上雲錦關切的眼神，他眼睛漸漸紅了。

  “沒，沒事，我，我在學院，很，很好。”

  但是眼淚不爭氣掉了下來。

  雲錦心酸，“老二，家是你最堅強的護盾，大嫂有能力保護你們，所以有什麽事情可以跟大嫂說。”

  沈善歸搖頭，趕忙擦了眼淚，“大，大嫂我沒事，我，我去學院了。

  ”

  說著沈善歸跑了出去。

  雲錦看著他的背影依舊不放心，把店裏的事情暫時交給錢秋月她去了學院。

  到了學院的時候夫子們都在上課，雲錦站在走廊裏隔著窗子往學堂裏麵看，找了一圈沒看到沈善歸。

  後退了兩步看著學堂上麵掛著的牌子，確定這是沈善歸的學堂。

  人呢？

  雲錦倒是不怕他逃課，怕的是他受欺負。

  雲錦想著去問問沈榮歸。

  沈榮歸和沈善歸學堂一個在東邊一個西邊，中間還隔著一個人工湖，雲錦坐過去的時候要經過一片假山，在靠近的時候聽到假山後麵有人說話，她下意識的想要繞開走，但是當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她腳步慢了下來。

  “趙，趙公子，我，我覺得這種事情，還，還是不好。”

  假山後，沈善歸坐在石桌上寫著東西，趙子方就坐在他旁邊，一手抱著暖爐一手拿著小麵包，吃的心滿意足。

  “這有什麽不好的，除了你跟我又沒人知道，反正我回去之後還要再抄一份，我爹看不出來。”

  沈善歸不知道怎麽下筆，“可是……”

  “別可是，快點寫，你要好好寫，盡你最大的努力寫知道嗎？”

  沈善歸糾結，“可，可是，夫子還在授課，我，我想去聽。”

  趙子方不悅的嘖了一聲，“那群老東西講的什麽狗屁東西，他們都那樣說你你還聽什麽聽？”

  想到了昨天聽到的夫子對他的評價，沈善歸垂下了腦袋，“我，我就是想，想讀書，考，不考功名沒，沒關係。”

  趙子方嘴裏塞的都是麵包，“你說的什麽屁話，讀書不為了考功名那讀書幹什麽？那幾個老東西說你仕途無望，你就真放棄了？”

  沈善歸垂著腦袋看著石桌，“可，可夫子們說，說的也對，我，我口吃，做不了官。”

  趙子方又嘖了一聲，瞥了一眼他麵前的紙張，

  “你怎麽還沒下筆？是不是這裏太冷了你寫不出來？走走走，小爺給你找一個舒服的地方。”

  沈善歸惶恐，“去，去哪裏？”

  “去茶樓，那裏暖和，快點跟小爺走。”

  沈善歸跟收拾了書袋跟上他。

  雲錦站在假山另一麵，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情複雜。

  趙子方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他能護著沈善歸她自然是高興。

  但是他們剛剛的談話讓她很不舒服。

  看來沈善歸在書院裏不僅是學子欺負他，連夫子都對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