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善歸特意比平時早起，在寒風裏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等到了趙子方。

  趙子方扯著皮裘衣裳，打著哈欠下了馬車，看到凍得臉頰通紅的沈善歸他腳步一頓。

  趙子方也看到了他，雙眼一亮，邁著不怎麽利落的步伐往他這邊走來。

  “趙，趙公子，這，這是文章。”

  他雙手把幾張紙遞給趙子方。

  趙子方盯著他凍得發紅的指尖看了片刻，到了嘴邊的“你腦子是不是有病”這話咽了下去。

  “謝了。”

  奪過沈善歸手裏的幾張紙快步進了學院。

  沈善歸笑了笑，這才抬腳進了學院。

  一直等到下學，這件事情傳到了沈榮歸的耳朵裏。

  昨晚上被迫跑了十圈的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聽了朋友說了這事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下意識的就以為是趙子方欺負沈善歸。

  趙子方下午就逃課離開了，沈榮歸就在回家的路上問了沈善歸這件事情。

  知道沈榮歸誤會了趙子方，沈善歸趕忙把那天趙子方幫助他的事情說了。

  哪知道沈榮歸更氣了。

  欺負沈善歸的那幾個人他知道，手段下作而且肮髒，之前他們學院有一個年紀小而且長得跟小姑娘似的男孩，生生被那幾個人欺負的在學院讀不下去書。

  “你怎麽不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們啊！”沈榮歸生氣。

  沈善歸安慰的拉了拉他的胳膊，“榮歸你，你別氣，他，他們人多，你，你打不過。”

  沈善歸說的是事實，但是沈榮歸就像是當頭棒喝。

  他氣自己的弱，氣自己不能保護家人。

  打不過趙子方就算了，竟然還打不過一群垃圾。

  如果他能像那個黑衣人一樣厲害，就

  沒人敢欺負他和他的家人。

  本來因為憤怒翻騰的熱血在想到黑衣人的時候瞬間平息。

  如果他要跟那黑衣人學習功夫，那黑衣人，會不會答應？

  想著這件事情晚上他也沒睡，一直等到了黑衣人過來帶他出了城。

  “十一圈，跑。”粗噶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沈榮歸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沒馬上跑，反而靠近了黑衣人幾分。

  “那個，你為什麽非拉著我跑步啊？”

  看不到黑衣人的眼睛，但是他能感受到黑衣人那讓人壓迫感十足的視線。

  黑衣人越是沉默沈榮歸越是害怕，往後退了兩步，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小聲說：“你武功這麽厲害，能不能教我啊？”

  黑衣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嗤笑一聲，“想跟我學武功？”

  沈榮歸點頭。

  黑衣人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說：“可以，但是在那之前，你還要繼續跑。”

  沈榮歸激動的同時又是憋屈，“還要跑？這要跑到什麽時候啊？”

  “不想學的話自然就不用跑。”

  “我學，我學，我現在就跑。”

  沈榮歸認命的開始跑。

  他也琢磨明白了，恐怕這位黑衣人大哥看他骨骼驚奇是個學武的天才，所以才大晚上的帶他出來跑步鍛煉他的意誌。

  一定是這樣的。

  哈哈，我真是一個天才！

  越想越得意，跑起來比平時都輕鬆了幾分，一口氣跑了十一圈，卻沒有前幾天的疲憊，整個人精神抖擻。

  “師父，我跑完了，現在是不是可以教我武功了？”

  “我沒你這樣笨的徒弟，明日繼續跑。”黑衣人直接敲暈他拎著他往縣城走。

  自從上次被趙子方解決

  了一次麻煩之後，那幾個人沒敢再找沈善歸的麻煩，而且聽說那個帶頭欺負他的人有一天晚上走夜路被人敲斷了腿，沈善歸在學院裏的生活恢複了以往的冷清。

  明年二月他要參加縣試，所以寫了幾篇文章讓夫子幫忙指導。

  他讀書雖然在學院裏麵是好的，但是他口吃的毛病和性格原因並不受學院夫子的喜歡，早在半年前夫子就已經開始指導幾個同窗寫文章了。

  他想著把握一下機會，所以專門寫了幾篇文章讓夫子指導，隻是文章都遞上去好幾天了依舊沒有得到答複，在下學之後他打算專門找一下夫子請教問題。

  抱著書袋，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走到夫子房舍麵前，抬手剛打算敲門，裏麵傳來幾個夫子談話的聲音。

  “看看，這篇勸學寫的很好，沈善歸？是你的學子吧。”

  “唉，文章寫得好有何用？商戶之子，性格內向，最致命的是口吃，可以說走仕途無望，這樣讀書還有何用？”

  “也對，可惜啊。”

  站在房舍外麵的沈善歸手僵硬，然後慢慢收回，臉色慘白，眼中本來期待的光亮也完全黯淡了下去。

  說不上失望，他明白，就他口吃這個毛病以後都不可能走上仕途，夫子也不想在無用的人身上費精力。

  但是這話被夫子說出來，他心口依舊難受。

  就像是被人否定了未來。

  抱緊了書袋，悶著腦袋轉頭，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滿是不耐的雙眼。

  趙子方就站在他兩步開外的地方，很明顯剛剛屋舍裏麵的對話他也聽到了。

  眼神閃了閃，沈善歸抱緊書袋跑開，那背影黯然蕭條，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趙子方擰眉，回頭看向夫子的房舍，不悅的嘖了一聲。

  這是什麽狗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