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憂思傷懷
作者:葉錦      更新:2021-04-21 18:39      字數:2146
  瑾玉回過神來,抬眸看了薑嬤嬤一眼,支著疲憊的身體坐起來,低聲問道:“四爺今日回來後,可有去見過顧老夫人?”

  薑嬤嬤回道:“這奴婢倒不大清楚,不過,四爺發現夫人生病了後,問了奴婢夫人中午回來後可有發生什麽事情......”

  “我回家裏,能發生什麽事情......”瑾玉喃喃著,腦海重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是覺得,我是因先帝駕崩的事過於傷懷才病倒的嗎?”

  薑嬤嬤斟酌了許久,才決定和瑾玉說道:“奴婢覺得,夫人與先帝自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的,他忽然駕崩,夫人一時間覺得難以接受,為先帝難過,是很正常的反應,未必就說明夫人心裏放不下他。”

  薑嬤嬤這是不希望瑾玉因內心真實的感受,而產生背叛顧彥寧的罪惡感了。

  “嬤嬤說的對,此事於我而言,的確太過突然了......”瑾玉的柔荑在被褥上輕劃著,想著顧彥寧的臉色,道:“母親說的果然沒錯,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薑嬤嬤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說:“夫人一會主動去向四爺示一下好就夠了,四爺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會理解夫人的。”

  瑾玉喝完了藥漱了口,抱著被褥躺下了,心裏很鬱悶。她還病著呢,為什麽要她去向他示好呢?

  那個別扭的男人。

  因為喝了藥的緣故,瑾玉很快就再次犯困睡了過去,半夜被淨室裏的流水聲吵醒了。她睜開眼看著淨室的木門,等著顧彥寧出來。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中衣,身材高挑,修長挺拔,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謫仙下凡的疏離感。

  “怎麽不睡?”顧彥寧見妻子傻愣愣地望著自己,走過去脫了鞋上床,她輕輕推了推自己,說:“你還是去偏房睡吧,要是真被我傳染了風寒,你白天還怎麽處理公務。”

  顧彥寧全然不聽她的意見,還要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你夫君幾乎每天都鍛煉,身體好著呢,放心吧。你身子睡了這麽久還這樣涼,我給你暖暖。”

  蘇瑾玉把手抵在顧彥寧的胸膛,歎了口氣,說:“別任性了,我不開玩笑的。”

  顧彥寧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眼眸,說:“你瞧我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瑾玉抿了抿唇,思考了半響就妥協了。

  她哪裏有本事能拗得過他呢......罷了。

  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背過他去睡,避免將口鼻對著他。

  顧彥寧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了一會,抬手撫了撫她柔軟的發,然後將身體貼了上去。

  瑾玉緊閉著眼,腦袋悶悶的疼,卻怎麽也睡不著,一失眠,心裏就煩躁,想一個人緊貼著牆壁冷靜一下,可身後的人緊摟著她的腰身,她都動彈不得。她幹脆睜開眼,望著前方的黑暗,兀自發著呆。

  忽然間,一雙溫熱的大手蓋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皮子合上了,接著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睡不著?”

  他怎麽知道她睜開眼了?她明明動都沒動一下,連呼吸都保持著不變的速度呢。

  顧彥寧等了一會沒聽到她回應,把手心移到她的額頭上,又用臉頰貼住她的額頭,感受著她的溫度。

  喝了一劑藥,燒已經退了一些了,額頭沒有早前那麽燙了。難怪會睡不著呢。

  “夫君,別折騰我了......”瑾玉伸手把他的臉從自己的臉上推開,小聲呢喃道。

  “心情不好?”

  瑾玉答道:“......沒有。”

  顧彥寧沉默了許久,說:“我知道趙弈過世的事對你來說太意外了,你若是心裏難受,就同我說說。你夫君,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瑾玉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和她提這事,既然他提了,那她也應該坦誠相待的。

  “我心裏的確很難受,從知道趙弈病危的那一刻起,就好像墮入了泥裏一樣。可我更難過的是,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難過,我也不知道以我與他的關係,該如何去看待他的駕崩,才是正確的。”

  她沒有告訴他,下午睡著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趙弈的鬼魂一直在追趕著她,質問她為什麽不願去見他最後一麵,質問她為什麽要害他。

  她不明白,她分明不是那種充滿悲憫之心的女人,為何會因為趙弈的質問而愧疚?

  顧彥寧想了想,緩緩說道:“不管你是為了什麽而難過,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是需要一個發泄口的。或許,你試著哭出來,心情會好受一些......”

  瑾玉訝然,轉過身去看著他。“你怎麽知道我很想哭呢?”

  “鬱結於心,必成大患。”

  瑾玉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充分給了她一個台階下,慢慢靠近顧彥寧的胸膛,抵的緊緊的。

  顧彥寧剛抬起手搭到她的後腦勺上,就聽見她壓抑的啜泣聲,肩膀抖得厲害,哭聲卻不是很大,仿佛怕屋外守夜的人聽到,以為他在欺負她似的。

  他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脊,忽然察覺到自己的中衣濕透了。不由感慨,這丫頭聲響不大,輸出倒是不少。

  瑾玉哭了約莫有一刻鍾才慢慢歸於了平靜,顧彥寧將她的臉捧起來,拉著袖子為她擦去黏糊糊的淚水,問道:“好受些了嗎?”

  待瑾玉點了點頭,顧彥寧便掀開被褥下床去淨室打了盆溫水過來,瑾玉見他過來,想坐起身,他卻道:“不用起來了。”

  他坐在床邊絞了帕子,悉心的為她淨麵。她哭得眼睛紅腫,鼻涕橫流,是半分形象也無了。

  瑾玉躺在被褥裏,隻露出一顆腦袋,沉默寡言地看著他動作十分嫻熟的照顧她。從早上開始的那種突如其來的悲傷,忽然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惱。

  她這是在做什麽呢......他忙了一整天回到家中,大半夜的還要來處理她的一些莫名的情緒,為她操心,她這個妻子做的,非但不夠體貼,還有些離譜了。